水库工地的号子声

水库工地的号子声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年过知命。 五十年风风雨雨，经历过不少事情，其中大部分已经淡忘;但有一件小事，却使我至今记忆犹新，那就是水库工地的号子声。 那是上世纪七十年代初，毛主席提出“水利是农业的命脉，大搞农田水利基本建设”的口号，全国各地掀起了轰轰烈烈的修水利高潮。 在武冈，截断大水江，筑东风大坝是当时的一项最伟大工程，牵动着周边五县。我记得，当时武冈、洞口、隆回、邵阳、新宁每个公社、每个大队，每个生产队都派遣十分劳动力去水库工地劳动，实行大兵团作战。派去的战士很少有假期，到了农闲季节，几乎是所有壮劳力上阵，可谓声势浩大。当时每个大队组成一个连，有连长、指导员、排长、班长，我四哥当年修东风大坝担任指导员。这一工程持续了八年之久，大兵团作战和小规模作战都有。当时的湖南省委书记张平化同志视察东风大坝工程，叹为观止，他说道“抗战八年取得胜利，东风大坝持续八年，规模之浩大，堪称全省之最。”并且提出了“工程要抓紧，时间要提前”的要求。 东风大坝储水灌溉五县，大坝完工，修大圳、渡槽、倒缝吸管等一系工程在周边五县全面铺开，那时候几乎是老女老少齐上阵。在我孩提的记忆里，修新塘的印象最为深刻，尤其是工地上的号子声。 那时候，青壮劳力抬石鹅，女人和中老年人平方、上土、挑土，我们小孩子送茶、送水、发票、喊口号、唱歌。早晨，吹响号角，大家来到工地，各执其事。我和村里的小伙伴们唱起了当时武冈人自编的歌曲“毛主席号召农业学大寨，大寨红花遍地开，自力更新奋发图强……武冈人民有志气，敢把山山水水重安排，大寨办得到，我们也办得到，苦战三年，定叫全县红花遍地开……” 大人们听到歌声，干劲十足，抬石鹅的号子喊开了，其中最会喊号子的要数瑞四爷。瑞四爷出口成章，是四邻八乡有口皆碑的，他喊的号子既押韵，又新潮。 早晨的号子是这么喊： 瑞四爷：“太阳出来呦——” 众人：“呵嗨！” 瑞四爷：“红彤彤——” 众人：“呵嗨！” 瑞四爷：“大家来唱——” 众人：“嗨呦！” 瑞四爷：“东方红——” 众人：“嗨呦！” 瑞四爷：“太阳出来——” 众人：“呵嗨！” 瑞四爷：“暖洋洋——” 众人：“呵嗨！” 瑞四爷：“毛主席——” 众人：“嗨呦！” 瑞四爷：“像太阳——” 众人：“嗨呦！” …… 傍晚，大家在工地加班加点，一轮弯月升起，瑞四爷触景抒情，号子声有了另外一套词： “月亮出来呦——” …… “像一把梳——” …… “毛主席号召——” …… “修水库——” …… “月亮出来——” …… “像一把刀——” …… “兴修水利——” …… “干劲高——” “干劲高——” “干劲高！” “年年晚稻——” “超早稻——” “……” 瑞四爷的号子声鼓舞着男女老少，大家干得热火朝天。 我也闲不住了，拿起广播筒，和小伙伴们喊起了口号： “全党全民齐动员—— 苦干实干拼命干—— 山山水水重安排—— 苦战三年成大寨县—— 五项事业齐发展—— 八零年实现居民点—— 定叫椅子岭变良田—— 是为人类做贡献——” 这口号是我三哥教的，他当时是我们的语文老师兼班主任，他还写了扫盲歌，丰收歌等。 新塘水库人工开挖了一两年，是独石曾家解放以后开挖的第一大蓄水池，是独石曾家、生产、生活用水的主要来源，接纳了扯马塘和肖家垅两条小溪，成了独石人的聚宝盆，也是独石风景的一大亮点。那时候，老百姓用碾子碾米，费神费力，为了方便群众，生产队自筹资金，办起了水轮碾米厂。 沧海桑田，一晃四十余年，电气化普及了，碾米厂淘汰了。环境破坏严重，郁郁葱葱的椅子岭变秃了，溪流、新塘淤积了，山清水秀的独石满目苍夷，老辈们看到当年用心血凝聚的美景不见了，痛心疾首。作为当年的参与和见证者，想起那令人亢奋的号子声，想起渠水欢笑着从椅子岭山腰飞泻而下的情形，想起敲锣打鼓庆祝通水的那一幕，我的心里就像刀割一样痛。 水库工地的号子声依然在耳边回响，童年的梦想依然还在，开发独石三寨，把传说中的寨王庙、聚义厅、隘口修起来，把自来水引到寨顶，从一线天飞泻而下，形成一帘罕见的瀑布，在寨脚下挖一个人工湖，栽桂花树和各种花草，修楼台亭阁，供游客们垂钓休闲，把三寨用钢丝绳连起来，搭铁索桥，供冒险家尝试“大渡桥横铁索寒”的滋味。 二零一六年即将落幕，二零一七年的号角已吹响，在这辞旧迎新的倒计时，我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