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鄙人不善理财,私家金库不到月底就亏兮空兮,怅对楚空悲兮叹兮,算不上后现代的“月光族”。走进库房,四面碰壁。当然还没穷到裹着芭蕉叶、沿街叫卖自己内裤的悲惨境地,但也得高举着如“面包会有的”这样的列宁主义伟大旗帜经常去公司餐厅让肠胃暂时委屈一下萝卜白菜的亲密接触。——多多少少总能减轻一下早已不堪的来自花花世界的“泰山”牌压力。
西安临潼时间(盛传北京时间由此地的原子钟测定)三针合一时,带上饭卡、带上筷子、带上嘴巴,带上本部门一帮我的兄弟姐妹向餐厅浩浩荡荡地杀奔而去。没办法,春秋末期的丘哥曾曰“民以食为天”。
如果我体内含有叶绿素就好了,肚子饿了,跑到太阳底下光合一下就搞定。多光合几下,非打饱嗝不成。自不必为“饥渴”二字绷紧项上这颗别人说是木鱼脑壳的神经。不过,木鱼脑壳也有木鱼脑壳的办法。假若平日里实在是饥渴得不行了,就画个饼,结果不饥了;然后在饼旁画几颗杨梅,结果不渴了。
来到餐厅,发现晚了,晚了,又晚了一步。三个窗口前已排了三条具有中国特色的东方巨龙,而且这巨龙见尾不见首。见不了龙头,水龙头倒是天天见。望“龙”兴叹的同时,把一路上的满腔豪情分批打包藏起来,做真正的龙尾。
第三个窗口的打饭姐姐我比较熟悉,每次总要她打饭。经过漫长而焦急的等待后,终于见到了姐姐的笑脸。姐姐爱笑,并不是逢人就笑,是看到熟人才笑。我是她的熟人。熟人有熟人的好处。好处就在于菜会多一点,饭会多一点;而价钱不变。像我这等饿死鬼投胎般的雇农,对于这好处是相当满意的。满意程度:★★★★★。
久而久之,我要吃什么菜,不用说,姐姐准能知道八、九分。她的“今天有辣椒菜”这句话是我最愿意听到的。一听到,口水分泌系统便以加速度升级,吃饭时不用汤。
后来听说姐姐居然要走了。——我惊讶不已。在一次晚餐人较少时问了“为什么”。姐姐说,不为什么,想改变一下环境,也想让老家的老人和孩子过得好一点。我明白这个“不为什么”是“为什么”了。
心中却生出双重遗憾来。遗憾稍微有点饱的饿死鬼即将要变回名副其实的饿死鬼了,又遗憾姐姐迫于生活的无奈。虽说我从上个世纪八十年代至今还在做儿子,并不深知赡老育小的千般滋味,而长年累月地身处他乡,又何尝领会不到这种无奈呢?
姐姐亲口告诉我再过一天她就要走了,我只是说还要她打饭。姐姐笑着说好、好,我说谢谢、谢谢。第二天看菜板上没有辣椒菜,加上姐姐要走了,难免有些菜不合意。可姐姐给我打饭时,不知从哪儿冒出一个辣椒炒肉来,她说是给我留的。那时的心情,惊讶加激动,再加感动。那天的午餐,特别香辣可口,记忆特别深刻。
姐姐走后的某一天,我在孤逛时,忽然听见有人叫“小李”,我条件反射地转过头。第三度惊讶:竟是姐姐!她骑着电瓶车,后面坐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
还未等我猜测,姐姐说那是她女儿,刚从家里接过来不久。接着要小女孩叫我“哥哥”。我正想开口,只见小女孩一点也不怯生地叫“哥哥好”,正如她妈妈的热情。唉,真是个老龄哥哥啊。方才我想说还是叫我叔叔吧。我顺水推舟地装了一回嫩,说,小妹妹真乖。
与姐姐闲聊了几句,了解到她当前的工作还算过得去。我高兴地说,那就好、那就好,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姐姐又笑了,而我心底,已满是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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