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属猪的,今年已有65岁了。哥哥爱书如命,在他的藏书柜里,古代四大名著,还有那什么《说唐全传》《薛平贵征东》《薛丁山征西》《精忠岳传》。。。。。。现代小说,各种报纸杂志,应有尽有。他吟诗作对,说古论今,样样在行,我们都戏称他为“烂秀才”。在那年代,可惜只读了个农业中学,就再没上学的机会了。
一、 哥哥的“菱角糖”
小时候,妈妈还只有生下我们兄妹俩,他在哪,我就跟到哪,我总是像跟屁虫一样跟在哥哥的身后。甚至他上学了,我也跟他一起上学,夹在他和同桌的中间。有个时候也给他增添麻烦,他就把我赶出了教室。我只好一个人在学校的天井里玩。到了1958年,弟弟出生了,哥哥也有他的一帮小兄弟玩,我就稀少跟在他身后了。
到了十五六岁,兄妹俩简直成了“冤家对头”,他如果从我身边走过,看上去是那么不经心,眼睛还是看到其他的地方,我根本就没提防,他会冷不防给你一个“鹅梨公”,还美其名曰给你一颗“菱角糖”,等我抬头看他时,人已经飚到哪个鬼地方去了。我家挨着一所村小学校,学校里有乒乓球桌,哥哥的乒乓球打得很好,有人打球时,我就只有看的份,没人打球时,也喊我与他杀上几个回合。打得不好,他的“菱角糖”会随时敲到我的头上,打好了,他也是一颗“菱角糖”来奖励我。
有时候,趁我不注意,“嘣”的一下,就会在我头上留下一个包,我尖叫,剁的砍的口无遮拦乱骂一气,结果在家里的妈妈只听到我骂人的声音,却看不到哥哥打我的样子,回到家里挨骂的是我,偷笑的是他。
现在看到小侄子雷雷对他妹妹也是如此,上班回来在妹妹的脸上捏一把,出去也要在妹妹的脸上捏一把,只要妹妹在身边,顺手又是捏一把,这不正是哥哥对我的翻版吗?现在回想起来,也许这就是哥哥爱妹妹的一种表达方式吧。
二、哥哥的无奈
哥哥高大英俊,黑里透红的脸上显现出无比的刚毅,按现在时髦说法是真正的帅哥一枚。
1964年,飞行学校在地方招生,哥哥以他标准健康的甲等身材获得武冈县第一名,已经到邵阳人民医院参加过体检了,结果在左手中指尖上的一点伤痕而被淘汰,这伤疤还是在他十来岁时削陀螺留下的,这对哥哥来说,无疑是一个遗憾。但到了1967年,征兵开始了,哥哥第一个就报了名,真想不到就因伯父的问题而被打杀下来。伯父是在1947年被抽照相丁,又于1949年跟随蒋介石去了台湾,从此杳无音信,生死未卜。也因为这个海外关系,哥哥的政治生命就这样被扼杀了,什么入团啊、加入民兵组织啊,甚至连加入红卫兵组织的资格都没有,就现在来说,这些东西早就嗤之以鼻,但对当时的年轻人来说又是何等的重要。
1969年,在农村,哥哥又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了。妈妈也准备操心哥哥的婚事,她的亲侄女兰,年方18,出落得婷婷玉立,加上贤惠能干,勤俭持家,正符合我妈的择媳标准。当时什么近亲不能结婚的概念压根底就没有,执意要把亲侄女作为儿媳妇。其实哥哥的心里早就有了自己的心上人,只是处于种种原因,不敢透露自己的心思,看到妈妈如此着急,就和妈妈说了,只是女孩子成分不好,加上在部队当干部的舅舅也不 同意,哥哥实在无奈,只好委屈求全,因为母命难违啊!
兄长是个很有责任心的男人。尽管表亲结合的婚姻不尽人意,但一旦和嫂子结了婚,他对妻子的那份爱是无人可及的。那时哥哥在乡镇企业办上班,很少有时间来帮嫂子料理琐碎的家务,就连农忙时间除犁田、收割,哥哥请假回来帮帮忙,其他活都是嫂子一肩扛。有时嫂子做事做得心烦了,难免发点脾气,哥哥的一个戏剧腔就来了:“夫人,请息怒!”一杯清凉茶就送到了嫂子手里。嫂子那阴沉的脸立马转晴了。照嫂子的话说,你能怎么样啊?难道把他打顿不成,伸手也难打笑脸人啊!
在我们周边的几个生产队,哥哥家里是第一家有电视机的。晚饭过后,人们就陆陆续续聚到我家堂屋里来看电视,有看不懂的,哥哥就解说给他们听;哥哥家里又是第一家装上电话机的,也给周边的邻居带来了许多的方便。
只可惜,在2007年的5月,嫂子因肠癌过早的离开了人世,享年才57岁。嫂子的辞世,对我的哥哥来说,无疑是一个沉重的打击。人生最最痛苦的莫过于少年丧父(母),中年丧夫(妻),晚年丧子(女)。嫂子的辞世,对哥哥来说,是天空中翱翔的雄鹰折断了一只翅膀,表面看上去哥哥平静如斯,实际哥哥内心的痛楚无人知晓,个把月的时间,哥哥就瘦了一大圈。一次,我帮哥哥整理书房时,在他的笔记本里,看到他写的《哭贤妻》,记叙了嫂子一生来的相夫教子、勤俭持家以及他们的恩爱点滴,声声爱、字字情,如诉如泣,看得我泪如泉涌。
三、哥哥的爱好
哥哥在年轻时最喜欢打乒乓球。在那个时候,我家紧挨一所小学,学校的正厅里有一张球桌,条件使然,每年的大年初一,老爸带领我和哥哥在学校里打它一整天的乒乓球。在其余时间老爸是没有时间来打球的,只有哥哥一有时间就跑到学校去了,哥哥的球艺虽然不是上乘,但在我们周边这些年轻人里面,他的球艺是首屈一指的,曾在学区的乒乓球赛中夺过冠军。
哥哥喜欢唱歌,当然是红歌,现在的流行歌曲可不会唱。但是对京剧是情有独钟,近几年里,在家带孙子,一大清早,那种京腔京调就从他的房子里飘出来了。我问他怎么一大清早就唱起京剧来,他说你就不知道,这是一个最好的方法,我一唱,鹏鹏(他的孙子)就醒来了,他也跟着我哼哼,如果我硬把他喊醒来,那他就会哭上一个早上,还真想不到这就是他带孙子积累的经验。在他的手机里,下载的全是京剧。当年我们文艺宣传队排练的京剧《红灯记》,他饰演的李玉和,还真惟妙惟肖呢!
下象棋是哥哥的拿手好戏。在我们那里,闲时,人们就聚集在一起,玩麻将、翻“闭戏”(谐音)、打字牌 。。。。。这些赌钱的活动,他是不参与的。也有那么几个象棋爱好者,劳动之余,就来到了我们家:“厂长,怎么样啊?有时间杀它几个回合么?”为什么称他为厂长,我还未交待呢,他原本就是镇企业办的茶厂厂长,茶叶评审员,现在回到家里,就在我家的对面,办起一个小小的加工厂,一座二十来平米的小瓦房,里面有打米机,粉碎机,耕田机。。。。。。周围几个组的稻谷加工,都到他这里来了。虽然还有其他 两个打米机,打米的人宁肯舍近取远,把稻谷用麻袋装好,用板车推来,按他们的话说,厂长这里打出来的米,不碎,没糠嘴,没有谷,而且不过秤,就是四块钱一担,这一担可就不是一百斤哟,哥哥说,我家的零用钱就是在这个小加工厂里。 有些来打米的,打完米后,就把棋盘一摆,一坐就几个小时,你走马,他飞象,你安炮,他插车。。。。。。杀得个天昏地暗,难见分晓。。。。。。侄子雷雷知道伯伯是个象棋迷,在伯母去世以后,特意给伯伯买了一副160元的象棋,以慰伯伯孤寂的心。
后记
嫂子在的时候,他家典型的男主外、女主内的家庭。家里的一切都是嫂子主宰,哥哥纯粹就是洗手吃饭。嫂子去世已有五年整了。这五年里,煮茶做饭、洗衣做浆。。。。。。这一应的家务事,哥哥还得从头学。还好,经过五年的打磨,哥哥炒的血浆鸭、做的碎辣椒,绝不亚于嫂子做的。
前几年,我们看到他忙了外面又忙家里,劝告他再续弦,做介绍的也有好多,他说,我答应过兰,不会再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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