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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尊国陪老红军周仁杰考察红军长征过城步史实

原创肖尊国 先进文化 2024-06-26 11: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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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陪老红军周仁杰考察红军长征过城步

城步是一块具有红色文化的热土,演绎了许多革命先烈可歌可泣的动人故事。1934年9月初,由中央党代表任弼时、军团长肖克、军团政委王震率领的红六军团,从广西资源车田翻越湖南界进入城步,途经汀坪、儒林、丹口、长安营等地,冲破敌人的围追堵截,浴血奋战,不少红军战士,把热血和骸骨撒落在我县的山水土地上。播下了星星点点的革命火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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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6年3月初,我时任中共城步县委书记。接地委通知:中央顾问委员会委员、老红军周仁杰,要来城步考察红军长征史实。周仁杰是湖南茶陵人,1912年出生,10岁给地主放牛,14岁参加农民运动,任儿童团长。1931年入党,1934年参加长征,历任红军班长、连长、营长。1937年抗战爆发后,他被任命为中央警备二团团长,在延安与许世友同住一个窑洞,负责保卫党中央毛主席的安全,并做出了突出的贡献。解放战争时期,任四野战军四十八军副军长。1949年1月13日,北平和平解放,他率部参加了入城式。1955年,他被授予开国中将,获一级八一勋章,二级独立自由勋章,一级解放勋章。1970年荣升为中国人民解放军海军副司令员。他一生戎马倥偬,战功显赫,是一位我军高级将领中实至名归的沧海英雄。

这样一位古稀高龄的高级干部,要从北京来城步考察他五十二年前长征过城步时的史实,让我心中生起崇高的敬意。为了表达对周老的盛情,我通知了当时的县委副书记邓忠、县长杨容来、县人大主任杨盛俊、县政协主席吴键等领导,在县招待所候迎周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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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10日下午二点半,周老及陪同的秘书、军医、警卫和省地(市)一行7人,风尘仆仆驱车来到了县招待所。稍事休息,周老就提出要到他当年战斗过的丹口莲花桥去看看。他说:“在我几十年的革命生涯中,特别是长征,爬山涉水,横渡江河,走了不知多少座桥,绝大多数都模糊记不得了,但有一座桥,我总忘不了,它就是你们城步丹口的莲花桥。那是1934年9月,我随红六军团长征,经过城步,在丹口莲花桥,我亲自在那儿指挥部队与敌人打过仗。这次考察,非要找到这座桥不可”!

我曾在丹口任过区委书记,在那儿工作过几年,对那里的地理环境熟悉得很。但从来未听说有过什么“莲花桥”。我对周老说:“我给您带路,去寻“莲花桥”。

丹口离县城只十多里。半个来小时就到了。车停在路边,周老走下车来,举目四望,眉头紧锁,对我们说:“五十多年前,这里没有公路,两边是高山,中间是田垅,一条小河上有座风雨桥,木屋架盖起瓦。我清楚的记得,叫莲花桥,现在怎么无影无踪了呢”?我当时也很茫然,不知所措,只好随周老沿公路走走停停,碰到路人,打听“莲花桥”。都是一问三不知,因时间太仓促,来不及找太平下团的一些老年人深入调查了解“莲花桥”的今生前世,只好返回到县城招待所。约下午四点来钟,因未找到“莲花桥”,周老提出要往汀坪一带红军长征经过的地方继续去找。我见时间已晚,周老坐了一整天的车,在沙石路上颠颠波波,旅途劳顿,建议吃了晚饭,休息一夜,明天再去,周说:“考察时间紧,吃饭是小事”。大家马上又驱车贺家寨、汀坪横水、桥头寨等地查看是否有周老印象中与“莲花桥”相似的地方。直到晚上六点半钟才回到县招待所吃晚饭。晚上,根据周老的指示,我又将办公室同志送来有关红军长征过城步的史料及城步地图呈给周老,他竟又精神抖擞地查阅起资料。当我看到他老摊开地图,老花眼镜下一双浑浊眼光在地图上寻找他五十二年前的“莲花桥”时,我仿佛看到了一位年轻的红军营长正在调兵遣将与敌人在炮火连天的“莲花桥”上厮杀……

丹口“莲花桥”还未找到,周老又提出到他当年长征经过的长安营“火烧桥”,去寻找他的通讯员“小陈”打仗牺牲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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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3月11日)我继续陪周老一行乘车往离县城120多里海拔一千多公尺的长安岩寨进发,并先通知了岩寨乡当时的书记杨沛合在乡政府等候我们。为了熟悉情况,我与周老同乘一辆车,边行边谈。他拿出地图,指着上面划了红军路线图给我看。他回忆说:在丹口莲花桥战斗结束后,我带部队从围州界、孟公坳,一路收容掉队人员,追赶已先开往长安青山口的军团主力。部队到达岩寨两河口时(现在的采育场部处),前面侦察员报告,在长安营火烧桥处,遇敌军一个排阻击。当时仅有一条沿河路通往长安营方向,部队前进到一片稻田开阔处,又兵分两路,一个班沿河岸搜索前进,其余两个班沿山边进发。当部队接近火烧桥时,一班与敌人交火,我带领沿山前进的二个班,立即占领有利地形,并迂回到侧翼,向敌人发起了攻击。战斗中,通讯员小陈为了掩护我,英勇地牺牲了……!说着说着,已近中午时分,车到了岩寨乡政府。吃过午餐,顾不上休息,周老就急着要去找“火烧桥”。乡党委书记杨沛合带着我们来到岩寨老桥(即现在岩寨医院上头的风雨桥)。周老左看右看,总觉得不对,他问杨沛合,你们这里还有别的桥吗?杨沛合说,我搞不清楚。周老说:“我记得“火烧桥”有个大石头,262dd7456492d3e92e81de30c41df77桥没有这么高,也没有木屋架”。我提出,把范围放宽点,沿河往上游长安营的方向,找些老人回忆回忆。杨沛合马上指派了几位年轻的乡干部,往离岩寨乡政府五六里路远的长坪去走访调查。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约个把小时,乡干部兴冲冲地回来报告说在长坪找了七八位六十多岁的老人座谈,其中有位游姓的老人回忆说:小时候,爷爷讲,村头河边曾有座木桥,喊“迴龙桥”,后失火烧了,好多年后,重新把桥修复,大家就习惯喊“火烧桥”。不知哪年哪月发山洪,河两边的稻田冲毁了,桥也冲走了。山坡上有个土堆,村里老人们说当年红军在这里打过仗,牺牲的人就埋在这里,我们村里的人很敬重,保护着哩!周老听后,高兴地说:“快带我去看看!”兴冲冲地跟着向导爬坡上界走了好几里,到达了红军烈士墓堆前。周老对后面的随同人员喊道:“北京来的同志一定要上山看看烈士墓,不要怕爬坡!”山涧的溪水低鸣,山风把树叶摇曳得沙沙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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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老神态凝重地站在烈士土堆前,眺望着周围的环境,思路仿佛飞回到54年前,连声说:“是这个地方,没错!”男儿有泪不轻弹,老将军睹物思人,老泪纵横,鸣咽着说:“小陈,我来还愿了,当年我发过誓,革命胜利后,只要我还活着,我一定会来看你!”我们在场的人都感动得热泪盈眶,大家虔诚地站在土堆前三鞠躬,摄影记者肖星野抢拍下了这个镜头,我至今还珍藏着这张我和周老同框向红军鞠躬的照片。周老还谆谆教导我们说:“我们活着的人千万不能忘记我们今天的幸福,这是革命先烈用生命换来的,绝不能让他们的鲜血白流啊!”

长安营镇长坪村“火烧桥”坡上的红军墓,得到了亲历这场战斗的老红军最权威的证明,定将永载城步史册。我这位时任的县委书记,有幸陪同周将军实地考察,并代表全县十八万各族人民,在留有红军骸骨的墓前缅怀凭吊,默哀祭奠,为城步世世代代弘扬红军长征精神,赓续先烈精神血脉,选了一块革命传统和资政育人的教育基地,这可是我县一笔不可估量的精神财富啊!

离开长安岩寨,汽车在盘绕的公路上往丹口方向驰去。途中快到竹岔山村时,我忽然想起半年多前(1985年7月)为了改变当时我县贫困落后的面貌,掌握第一手资料,好对症下药,采取措施,我带领县五大班子领导,徒步开展“访贫问苦”边界行。竹岔山村是我那次“边界行”重点调查的贫困村之一,情况让人触目惊心。我突然想起,象周老这样的“京官”很不容易到边远贫困地区来一回,今天顺路,何不请他老去体察一下社会民情?

我对周老说:“前面不远是竹岔山村,是我县自然条件最差的贫困村之一,年人均口粮不足200斤,收入不到60元,不少人缺衣少食。不怕见笑,请您老去看过丑处……”周老眉头一皱,说:“有这样的事?那下车去看看吧!”随即我们走进村民李寅生家。询问起今年收成,他家8口人,承包8亩责任田,只收稻谷1600斤,人平200斤,还算是村里的中等户。接着又到兰贵友家,他一家五口人挤在一间屋里,合睡一张床,合盖一床破棉被。小孩穿着单薄的烂衣,打着赤脚……,此情此景,周老五味杂陈,百感交集。他要随同人员拍下了现场照片,并说:“解放三十多年了,真想不到还是五十二年前我经过城步时的老样子。这虽然不是普遍现象,但我们应尽力去改变呀!”我自责地说:“当年红军长征过城步,在南山留下的标语我见过,我对不起党,对不起革命的老前辈。更对不起穷困的老百姓”。周老说:“这不是你个人问题,各级领导都有责任”。

我接着说:“我县经济文化落后,群众生活困难的情况,半年前我深入调查摸底,把它归纳为“五难(吃饭难,读书难、住房难、看病难、行路难)并与当时地矿部在城步支教讲师团于力平组长,写成情况反映,递交到中央办公厅,胡耀邦总书记今年1月23日在材料上还作了重要批示,下发到省地县和各职能部门,近段时间,都在做方案,订措施,拉开了开发式扶贫的序幕”!周老说:“只要实事求是,上级一定会想办法解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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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您老回到北京,也帮我们县向中央有关部门反映,多争取点帮扶资金”。周老爽快地说:”这个好办,我可以向我上司和中央领导反映城步的真实情况,象你们这样“老少边穷”四个字都占份的县,中央、省地一定会重点关注的。离开竹岔山村,我人在车上,脑子里却还继续浮现出兰贵友一家大小的窘状和周老凝重的神态。

当天下午,车到丹口太平下团。吸取昨天的教训,区里已先派干部在村里找老人调查回忆,找到了天心桥(旧名莲花桥)的位置,周老从残留下巨石垒成的桥墩上,一眼就认出了是他要找的“莲花桥”,心情非常激动。他说:“这就是我1934年9月11日,指挥过红军与敌人打过仗的地方。那天我们从边溪那边翻过界来,下午四时与国民党保安部队二个团相遇交战。我那时是红六军团51团三营营长,奉命带了二个机枪连,一个侦察连共三百余人,在桥头的水沟旁,用稻草堆上土,用箩筐簸箕装上土筑起工事,战斗打得很激烈。傍晚,敌人从河下游(指观音阁那边)向我冲过来,我们把敌人压向山边,战斗一直打到第二天早晨八时许才结束,缴获了敌人几十条枪,我们也有几个同志牺牲了。”接着他又说:接军团部首长任弼时、肖克、王震的命令,立即撤出“莲花桥”,沿途收容掉队人员,追赶军团归建。接命令后,我们将牺牲的烈士遗体掩埋在“莲花桥”西侧。然后率部队从围州界孟公坳再翻乌鸡山,追赶长安青山口的军团主力……

当时,丹口下团五组的兰明在场插话:此桥原名“莲花桥”,红军在这儿打过仗,我爷爷说,他们小时候在桥边捡过蛮多“炮子筒”(子弹壳)。后来此桥改名“天心桥”。周老说:“这桥还是恢复叫“莲花桥”好”。我当即说:“这座桥红军打仗时就叫“莲花桥”,洒上了红军的鲜血,是一座应该纪念的桥,我们应该将它修整好,恢复原貌叫“莲花桥”。周老连声说:“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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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在场的县民委主任杨昌柳说:“你们民委安排点资金,一定把这座桥恢复好!”在后来的岁月中,县政府拨款完成了“莲花桥”的修复,并按原貌建了廊亭,又将桥头北山脚下的红军烈士墓修葺一新,墓后石壁上镌刻毛主席草书《长征》。还确定为县文物保护单位、县爱国主义教育基地。我们把这些消息随时都汇报给了北京的周将军。2001年1月22日,老红军周仁杰在京逝世,享年89岁。今年是红军长征90周年,周老将军亲赴城步考察也相隔有38年。当年陪同周老寻觅红军足迹时,我还只四十出头,如今已是耄耋退休老朽。值得欣慰的是,这几十年来,在党中央的英明领导和亲切关怀下,城步也和全国各地一样,在改革开放精准扶贫,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进程中,发生了翻天复地的变化,城步已甩掉了“贫困帽”,老百姓过上了温饱的日子!这是我回忆撰写本文,告慰周仁杰老红军英灵的初衷!

回忆口述:肖尊国(中共邵阳市委原副书记、巡视员)

文字整理:赵仲芳(县退休干部)

照片提供:肖尊国

2024年5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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