吊兰花开（三2）

        大约是晚上六点多钟，放在枕头边的电话响了起来，把影校长从梦中惊醒，看了电话上的号码，是李宏亮，就接了，宏亮说，影校长啊，我终于打通了你的电话了。影校长说，是李老师啊，有事么？宏亮说，影校长你快到浪源来，赵局也在这里的。影校长说，算了，我不来了，下午才从老家回来，困死了。宏亮说，哥啊，今天你一定要来，告诉你啊，今天赵局到学校开了会了，我就接了主任的脚了，打你电话也不接，中午喝酒喝到三点钟，把我醉得半死，晚上赵局还要搞活动的，你得来啊。影校长就好象隐隐约约闻到了一股酒气，说，怪不得打你电话不接，原来是喝醉了，当了主任了，恭喜你了，以后就要叫主任了。李主任说，哥啊，你莫笑话我了，我还不是全靠了你的。影校长说，那主要是你自已有能力啊，好好干吧，年轻有为的。李主任说，那哥你一定要来啊。影校长说，行，我就过来。
        李宏亮当了主任，这在影校长的意料之中，想当年还在西山中学当校长的时候，李宏亮师院毕业分到西山，就象许许多多刚参加工作的年轻人一样，李宏亮满身有使不完的劲，除了承担本年级教学外，还组织了兴趣小组，办起了个名叫《春草》的校文学园地，把个学生哄得象得了神经，团委书记要搞个活动没有李宏亮就搞不成气，害得团委书记经常在影校长面前发牢骚，影校长就因势利导，让李宏亮做了个有名无实的团委辅导员，李宏亮也不嫌，倒把这个辅导员的官发挥到了极致，《春草》越办越好，作文的质量也有了质的提高，还在全县中小学生的命题作文竞赛中得了个一等奖，名声大起，这下语文教研组长却不干了，说李老师要抢班夺权，搞得影校长啼笑皆非，说，什么年代了，还抢班夺权？但说归说，那时影校长正想往城里调，那个教研组长有个老婊是县教委分管人事的副主任，不敢得罪，以免影响了自已的调动，就做李老师的工作，说要把那《春草》的主编挂上语文教研组长的名字，这下轮到李老师不干了，说这是自已辛辛苦苦干出来的成绩，怎么一下子就成了他的？影校长就批评了他，说他怎么这么不懂事？李宏亮说，那就要他搞，我就莫搞。后来《春草》就停了，影校长也到了城里。每想起这件事，影校长总觉得亏了他的，同时也觉得他是个人才，后来就找了个机会，帮他打通了孙胖子和赵局的关，把他调到了一中。开始影校长还怕李宏亮在一中也来牛脾气，处理不好和老师的关系，引起孙胖子有意见，没想到这小子到了城里就变了样，不但和老师们的关系融洽，就是孙胖子也高度赞扬，到哪里去玩总带着他，影校长也很高兴，一有机会就教他做人的道理，并现身说法，循循善诱，想不到这家伙灵气得很，三四年功夫就当了省重点中学的教导主任，而且还是从非后备干部中提上来的，影校长觉得，无论是做为老乡还是老校长或是做为帮过他忙的人，都有充足的理由去捧下场面，况且赵局和孙胖子在那里，就更应该到场了。
        老婆还在麻将馆没回，影校长也司空见惯了，就洗嗽了，穿了衣服，临走时还给张秘书打了个电话，张秘书接了，说，有事啊？影校长说，李宏亮打了你电话没？张秘说，打了，他说他当了主任了，要我过去。影校长说，那你去不？张秘书就在电话那头压低了声音，说，我不去了，我男人回来了，正在洗澡呢。影校长说，那行，你就莫去了。挂了电话，就出了门。
        晚上的浪源在霓虹灯的闪耀下有点象神话故事里的幽兰城堡，透明而神秘，停车场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小车，保安腰里系着武装带，屁股后挂职着不知是电筒还是警棍的东西，在大厅门口和停车场里转来转去，使影校长想起周秘书讲的到浪源当嫖客还有保安看门的话来，就禁不住笑出了声，心想现在这城里的世界真象是那霓虹灯一样，是花花绿绿的了，比起乡里清一色的颜色来，感觉有点花哨，就觉得在老家住了几晚，竟对这城里的景象有点生疏了。浪源是县里唯一的一座带了星的酒店，自从县委县政府招待所撤消了以后，就由私人老板投资，将原来的老式平房推倒了，改造成了现在的八层大楼，也成了这座小县城的标志性建筑，大凡上面来了人都是住到浪源的，就是县城里稍有头脸的政界、商界人物，也以能在浪源消费为荣，所以生意非常红火。影校长信步走进大厅，不见李宏亮他们的踪影，就掏出电话来，李主任说，我们在6号棋艺室的，你快来。影校长就走到二楼，服务员引到6号棋艺室，推开门，就见赵局、周秘、孙校长和李主任在搓麻，见影校长来了，就呵呵地打起了招呼，李主任忙着让坐，周秘说，影校长啊，怎么这时才来，你可让我想疯了。孙校长说，老冯，你还没被美女拖了去？赵局说，影校长，我是破了纪录了，你不在我也赢了票子了。影校长说，实在对不住，来迟了些，赵局你可要再加把油，好好报下仇的。周秘说，今天我也开了张了，跟着赵局发了点小财的。孙校长就呵呵地笑。李主任说，急什么，还没结束呢。影校长说，看样子，李主任今晚上是放了点血了，不过不要紧的，就当待客好了。李主任就呵呵地笑了，说，今天我是交了学费了，现在影校长来了，就该影校长上场了。周秘说，影校长来打我的，我要见好就收了。孙校长说，老九（周）不能走，你每次都是赢了就走，输了就扽命的。周秘说，毛主席讲了，我们要在战略上眇视敌人，在战术上重视敌人，这是战略战术问题，与你一下子也讲不清的。李主任说，还是我投降，今天是我做东的，让客人也是应该的。赵局说，莫争了，也有七点多钟了，明天还要上班，这样吧，洗个脚就回去算了。周秘说，要洗就洗铳的，老是洗脚那脚都洗得脱了一层皮了。孙校长就笑起来，说，那你就不怕铳脱皮？周秘说，那东西是越洗越亮堂的，怎么孙校长也讲起外行话了？大家就笑起来，赵局就对李主任说，你和小周去安排一下，看有位置冒。李主任就和周秘书出去了。
        棋牌室里就剩下赵局、孙校长和影校长三个人了，赵局说，影校长啊，到家里还好不？影校长说，还好的，麻烦局长费心了。赵局说，听宏亮讲，那西山村山林里今早上好端端地裂了个口子，据说还出了大黄水的，有这事么？影校长说，真的？那我倒还没听说，我是今早上就往城回的，不过是下了大雨。孙校长说，这事我也没听说，宏亮也没跟我讲。赵局说，这事要引起重视，我们虽然不同村，但都是西山镇的同乡，西山的龙脉是管了整个西山一片的，不能马虎的。孙校长说，赵局的话有道理，我们西山的人在县里最大的官是赵局和财政局的吴局了，赵局又是我们的顶头上司，无论是为赵局还是我们大家，都要有政治敏感性的。影校长说，这事就要赵局做个头了，我们都听赵局安排。孙校长说，我也是这个想法。赵局说，这样吧，有机会我和吴胖子说一下，再统筹安排。孙校长和影校长就说好。赵局说，影校长，你那个事我再想下办法，到时再讲。影校长就说行。正说着，李主任和周秘书回来了，说安排好了，一起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