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9年4月28日,一个春寒料峭的日子,天空蒙着乌云,大地笼着雾气,桃花尽净菜花枯,百草茂生红尘湮。在城东的云台岭,突然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响,响声中腾起滚滚硝烟,烟雾中,一座塔,一座斜塔,轰然倒塌,伏地粉身碎骨。
这就是武冈著名的泗州塔,又称花塔,斜塔因倾斜度和历史年代超过意大利的比萨斜塔而名闻天下。
武冈斜塔,又名泗洲塔,武冈人都称花塔。兴建于宋元丰元年(1078),数百年来,以她美妙的身姿微微斜立于云台岭上。 斜塔可与著名的意大利比萨斜塔媲美,高30.5米,倾斜度6.22度,塔内有一条十分陡峭的石阶盘旋而上直达顶层。花塔共7层,具有精美的建筑技巧和精湛的壁画艺术。各层尺出短檐,翼角高翘,檐口构形图案,七层各异。塔有八面,各面用白泥涂漫,瑰丽多彩的壁画绘饰其上。《武冈洲志》称其:字画端好,精妙绝伦,飞鸟走兽,楼台亭阁,草木花卉,菩萨天仙,缭绕祥云,尽皆栩栩如生,远远望去,酷似缠上了色彩斑斓的七条彩练。花塔的名称由此而来,武冈人早将泗洲塔的名称忘了,大家只称花塔。
指挥炸塔的是武冈县人防小组负责人,在他的一声令下,武冈斜塔永远消失于人们的视野,而她的的血肉之躯则散落于云台岭,被人们装进筐,运往人防工事,砌进冰冷的防空洞中。
从此,武冈少了一道迷人的风景,消失了一个妙曼的身姿,失去了一件古建筑的艺术珍宝,留给人们的是深深的思念和无穷无尽的遗憾。
炸毁花塔,是谁的决策,事情的起因和原委,至今仍是一个谜。但任何一件事情都会有来龙去脉,况且炸毁一座古建筑,这样一件大事,必定要组织人员,召开会议,最后拍板决定。
现在普遍认为,是当时最高行政长官赵的决定,如果是这样,那么很可能开了会,也一定会有会议记录,而会议记录是一定要存档的,那么,在档案局可能会找到蛛丝马迹。然而,这样的档案普通老百姓是不能查看的,只有行政部门才能查阅,而现在谁又有那有这份闲心去管这些闲事呢?
所以这个谜还是不能解开。
其实,事情的发生还有多种可能。但最有可能的是下属向上献计:炸掉花塔,以解人防工事缺材少料的燃眉之急。上闻言大喜,欣然采纳。
再看当年国内国际的大环境,我们便可理清花塔被毁的前因后果。
是年,中苏交恶,边境陈兵百万,剑拔弩张。在珍宝岛发生一场惊世战役。
1969年3月2日,苏联边防军侵入珍宝岛,袭击中国边防部队巡逻人员,打死打伤6人。中国边防部队被迫自卫反击,将入侵的苏军逐出珍宝岛。15日,苏联边防军3次出动向守卫珍宝岛的中国边防分队发起猛烈进攻,并用多种火炮轰击中国境内纵深地区。中国边防部队激战近9小时,顶住了苏联边防军的6次炮火急袭,挫败了进攻。17日,苏联边防军又出动步兵,在坦克支援下入侵珍宝岛。中国边防部队以炮火将其击退。中国边防部队的珍宝岛自卫反击作战,保卫了国家的领土,维护了中华民族的尊严。
苏联人吃了亏后,称要动用外科手术解决问题。对我国进行核威胁。
一时,国内风声鹤戾,战争阴云密布,全民备战,以防苏联的突然袭击。
武冈也紧急行动起来,一是大力进行战争动员,提高警惕,保卫祖国,准备打仗。城区进行了一次防空演习,一声令下,全城人疏散到郊区的山岭。那是四月的初头,记得我们全家和小组的居民们,冒着蒙蒙细雨,疏散到城东的一山林里,在枞树林里呆了三个多小时,警报解除后,才返回家里。
深挖洞,广积粮,不称霸。具体落实到下面,是挖防空洞。那时,县里的大的防空洞都在皇城坪一片,县粮食局,二轻局,酒厂,建筑公司,高庙下都有进口通向皇城坪,形成一个纵横交错的人防工程。
居委会每个小组都要利用空地修建防空洞。我们小组的防空洞就修建在我家屋后三米处。挖进地底二米多,然后用红砖砌墙发拱,再在拱上填上几十公分厚的泥土,填上的泥土高出地面二十多公分。防空洞高1,8米,宽1米多,长十三米,有进口出口。
居委会小组修建的防空洞,根本没有什么防空能力,至今,大都废弃。
在此大环境下,全国备战,武冈的人防工程加快速度推进,珍宝岛战役爆发后,武冈更为紧张,一些人防工程面临着材料短缺的困境,于是,一些人打上了武冈三塔(东塔,花塔,南塔)的主意。
在那个特殊的年代,全国古建筑不知毁掉了多少,一座小小的塔又算得了什么?于是,花塔的厄运来了,被无情地摧毁,紧接着,南塔也炸了,东塔因建在河边不便打捞残砖而幸免。
花塔南塔炸毁后,上级动员居委会的青年学生去挑砖,我也去花塔南塔二地挑过砖,砖大部分都碎了,选好的装筐,挑到人防工事那里,供修建防空洞用。
花塔之殒,成了武冈人心中永远的痛;谁是罪魁恶首,成了武冈人永远的猜测;重修花塔也成了武冈人心中的希望。
余认为,花塔已成为历史,留给人们的是一个远逝的倩影,她在远行中蓦然回首,送给我们一个惨淡的笑,足以让我们神魂颠倒。
摧毁花塔的黑手其实是由大环境大时代所操纵,现在去追究某个人的责任,实在是有失公允。
至于重修花塔,更是一件该慎之又慎的事。
雷峰塔倒了,在其废墟上又重修雷峰塔,重修的塔已再无原塔的神韵,几年前我到那里,只是凭吊那废墟,再无兴趣去排长长的队乘电梯上塔了。
重修的武冈斜塔,会不会充满了浮躁,粗糙,庸俗?会不会是一座貌似斜塔却没有灵魂的斜塔?如果是这样,还是不修为好。
我想,最好的方法是将斜塔建在心中,让武冈灿烂的古文化在心中永放光芒。并吸取历史教训,保护好现存的武冈文物,这才是对花塔最好的记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