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的文艺宣传队
作者:黄三丛 来源:邵阳日报 字数:1334
解放初期,我们钟桥村弯山院子组了个阳戏班子,逢年过节在村口搭台演出。后来戏班子当“四旧”扫除了,大队就成立文艺宣传队演新戏。队伍拉起来了,宣传队员中却没人识简谱,没人会弹琴吹笛,更没人会舞蹈戏曲之类的基本功。然而大家“一不怕苦,二不怕丑”,排了几个节目去参加公社文艺会演。表演《不忘阶级苦》,唱到“苦难没有头”,就一起把帽子脱去,表示没有“头”。
后来,我们几个老三届知识青年回乡,充实了宣传队的力量,有了搞表演的,演奏乐器的,做道具、放幻灯的。大家的积极性空前高涨,无论三九严寒还是盛夏酷暑,每天晚上都在祠堂里集合排练节目。这种热情有两个原因,一是为了“宣传毛泽东思想”,二是没有别的事可做,要宣泄过剩的精力。记得一年的大年三十晚上,邻县湖水田的人都放鞭炮吃年饭了,我们还在为明天的演出搞彩排呢。
我在学校是文艺活跃分子,又随学校文工团下乡巡回演出过,因此在大队宣传队,导演的担子天经地义般落在我肩上。面对一群五音不全的“乐盲”和手脚硬撑的“舞盲”,我“诲人不倦”,从简谱七个音教唱起,从不甩同边手踩十字步领跳起。有时一节旋律要纠正八遍、十遍才唱得稍准一点,一个左右甩手起跳的舞步要领着跳跃半小时才稍整齐点,教的练的都声嘶力竭、汗爬水流了还意犹未尽。
那时大家对排演舞蹈、表演唱之类费时费工的短小节目不感冒,只想“贪大求洋”,于是啃起歌剧《白毛女》、《洪湖赤卫队》、祁剧《杜鹃山》等一些硬骨头。可是大家的牙口实在太嫩,啃得十分费劲却不理想。大部分队员是文盲、半文盲,剧本都读不动,还得补文化课,更谈不上声情并茂地表演了。很多人记性不行,上了台更慌神,全靠幕后提词。有一次提上一句括弧里的动作表情提示语“如临大敌”,台上演戏的也依样画葫芦跟着念诵“如临大敌”。台上台下笑声如潮。这收获额外欢乐的场景多着呢,有一回演一出援越抗美的戏,一个用面粉揉捏了一个又高又勾的鼻子“美国军官”,正瓮声瓮气地叽里咕噜着什么,那面团突然塌陷下去,高鼻子成了塌鼻子。
演出的服装道具奇缺,大家因陋就简就地取材。演杨白劳的,就借他娘穿的破布败絮般的掩襟棉袄,捆上一条白汗巾;帽子就用自己头上那顶很旧的人造毛护耳帽,戴时旋转九十度,两个护耳前后耷拉着;再用白油彩涂抹上胡子眉毛。这样一来,还真是一个苦大仇深的农民。
一切困难仿佛都难不倒我们,可是有一项工作特别难做,就是表演男女情感方面的戏时,费九牛二虎之力也不见得凑效。《白毛女》有一场喜儿和大春在山洞里相遇的戏,由似曾相识到相识,要求男女演员在演唱到曲终时相互扑向对方,扶着手臂相拥在一起。演喜儿的女孩对“男女授受不亲”有本能的认同,每次唱着唱着,刚要迈步,就“哧哧”一笑,羞涩地抱着头蹲下去。无论我怎样劝慰诱导,无论大家怎样发誓保证不笑话她,无论青年书记怎样扣政治帽子吓唬,都无济于事。后来吓唬她,不听话就换人,她才不服气地勉强就范。当第一次扑过去,刚和大春拥上,就马上挣脱,逃到一旁,笑着笑着就哭起来。当时的女孩那么拘谨,现在听来简直不可理解!当然,有了第一次的破冰之举,以后就慢慢适应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大家的表演技巧有了长足进步,宣传队也有了一定的声望,节假日除了在本大队演出,还不时被兄弟大队和邻县村寨请去助兴,把歌声和欢乐洒向山山水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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