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冰:寒假有暇,上武冈人网,我阅读了你发在周宜地先生《母亲的老房子》上的几则留言:
1、情真意切,打动人心!
2、家乡情,父母情,二情依依情不尽!人世间,世间人,世人最为此情苦!
3、再鞠躬,又待何年 将老房子上了锁, 让锁匙揣在心窝; 儿子临别一个鞠躬, 再鞠躬,又待何年? 神龛上的母亲, 您老不会孤单, 因为啊身负重任 您是老房子的守护神!
4、设想:若我等将要离开人世,那一刻,想起风风雨雨的老房子不平凡的际遇,我等能否闭上双眼?亲爱的读者诸君,请你们来读一读作者的这篇美文吧!请你们来读一读作者用心血浇注出的这篇美文吧!谨向宜地先生问候!
从字里行间的措词来看,特别是第3则留言,你对他,包括对他的母亲,可谓是敬重有加。
开雪:对,敬重有加。确实如你所说。
心冰:为什么?据我所知,武冈有好几位作家参加第一届世界华人有奖征文大赛,你都没有留下片言只语啊。自从你嘱咐我在上海为《与检讨共舞的人生》投票,我才有机会阅读了许多参赛文章,所以我敢做这么一个结论。
开雪:你的结论对。你说的家乡那些参赛的作家们,除了周宜地先生,我都不熟悉,认识他们的文章,但不认识他们的尊容。也没有“第三者”跟我打招呼,我怎么敢贸然出手,到人家的留言栏内去“放炮仗”、“耍狮子”呢?
心冰:好笑!幽默。周宜地先生跟你打过招呼吗?
开雪:没有。
心冰:那你岂非一厢情愿、自作多情?
开雪:问得尖锐,你成了中央电视台“面对面”的王志了。
心冰:感谢夸奖!彼此彼此。
开雪:我佩服,你的嗅觉非同一般!
心冰:措词不当!我非畜类,哪来嗅觉?我抗议,你侮辱了我的人格!
开雪:不要较真!这几天,我被我的那一帮学生灌得酩酊大醉,到现在,七分醉意尚在心头。说话不小心,触犯了你的人灵。
心冰:我尚健在人世间,何“灵”之有?
开雪:你不要生气,好好,我再清醒清醒,理理头绪!
心冰:这般年纪,已非年轻,喝不得,充什么英雄好汉!
开雪:……言归正传。周宜地先生有恩于我。
心冰:有恩于你?从未听你提起!愿闻其详!
开雪:说来话长。上世纪70年代的一天,挚友刘文楚邀我去周宜地先生老家玩。
心冰:距武冈城多远?一个什么地方?
开雪:15公里左右吧!地名:公堂上。
心冰:玩了多久?
开雪:住宿一个晚上,吃了两餐饭。
心冰:留下最深的印象是什么?
开雪:有一件事情印象最深。他家吃饭是开公共食堂一样的,好像是大跃进时的那种公共食堂。
心冰:你是说,他家吃饭,几弟兄大人小孩在一起吃,没有分家,是不?
开雪:是的。当时,我一见这情景,既感到非常新奇,又非常感动。
心冰:能够详细描绘一下吗?
开雪:大人站着吃饭。小孩围坐在桌子边吃饭,他母亲时不时在小孩身边走动,加点饭添点菜什么的。
心冰:小孩子淘气、吵架吗?
开雪:规规矩矩的,不声不响的,没有一个乱说乱动的。屋里挺安静,都是一个心思吃饭。
心冰:几弟兄不分家,公共食堂式的开餐,几弟兄之间没有一点意见吗?
开雪:在当时,我问过,弟兄有搞得好的,有搞得差的,搞得差的沾了“一大二公”的光,搞得好的吃了亏,心里乐意吗?回答说,有什么意见,我母亲一个人作主的,一切听我娘的!
心冰:好个操持有方的母亲,在家里这么有威信,岂止千里挑一,实在是万里挑一!自然也不能抹煞儿女们听话!
开雪:是的。当时我就有写作冲动,想把这些写成文章。但功夫尚未到家,要写好不容易呀!至今未写出来。
心冰:你记性好,几十年的事情记得如此细致。
开雪:哪里受的感动最深,哪里的记忆就最深刻。多少年了,武冈的公堂上,公堂上的这一方热土,热土上的这位老母亲,老母亲少有人及的处事精明,一直在我心中刻有深深的烙印。日往月来,激起我深深的敬意!
心冰:你这样一说,顷刻之间,这位老母亲,也屹立在我眼前了。你肯定还有值得追忆的。
开雪:记得到他家时,已是暮色入围。吃罢晚饭,又陪我们去江边洗澡。正是热天,挺闷热的。
心冰:洗澡聊了一些什么?江边景色如何?
开雪:那时我也是狂热的文学爱好者,身边有了这样一位名动一方的大师兄,那种崇敬之情难以溢于言表,很想一眨眼间讨得“写作速成真经”。
心冰:讨得“写作速成真经”了吗?。
开雪:你也是写作中人,世界上哪里有这种“真经 ”呢!他只是反复告诫我,多读多写,如何取材,如何剪裁之类。
江边的景色我无法说起,因为在夜里,我是高度近视眼,看不分明,依稀记得江边有树,江岸有船,附近有好些洗澡的,只听见不时传来一阵阵响亮的戏水声。
心冰:江边怎么没有树,江岸怎么没有船!这还用得着你说吗?洗澡回来还有什么活动?
开雪:还有什么活动?你以为是现在呀,洗面、按摩、桑拿、蒸气浴!那是在乡下!我们在门前乘凉,滔滔不绝的,说着文学创作上的事情,他结合自己创作的心得谈写作体会,令我们着迷,令我们百听不厌!
心冰:他结合自己创作的哪些作品谈,可以让我洗耳恭听吗?
开雪:结合哪些作品谈,因为时间久远,已经是朦朦胧胧了。脑子里至今有印象,但要复述出来又实在为难。我去他家,是带着一种朝圣的心情去的,谒见圣者,问这问那,有问不完的问题。他好似大师兄,很谦和,有问必答,不嫌弃我们的天真幼稚。他要是厌烦,我眼睛近视看不清,我的耳朵还是听得明,自然不得打破沙锅问到底了。
他家里的蒲扇多,他母亲给我们一人一把扇,对我们说,你们要把裤脚放下,不要露出来,要扇脚底下,这里的蚊子专门欺负生人。你们是城里来的,就更加欺负了!说罢,表示歉意的笑着。
心冰:老人家实在可敬!
开雪:再补充两个细节,我们聊至夜深,全无睡意,还是老人家再三催促,我们才回屋去睡。我与文楚上床躺下后,因为兴奋,久久不能入睡,还在窃窃私语,过了一阵,文楚已经睡去,我用脚爪轻轻的折腾他,没有一点反应。这时,虚掩着的门开了,老人家端着煤油灯盏走至床前,我赶忙闭上眼睛,老人家将被子放在我们身上盖好,才离开房子。乡间夜半过后,气温下降,若不盖住肚子,定会着凉生病……我曾经写过一首诗记述此事:
江风一吹四十年
捧读母亲老房子,复起敬意心头燃:
出城头堂经托坪,过罢二堂路蜿蜒。
久有公堂朝圣心,今来堂前拜慈颜。
庭前乘凉同扇风,江风一吹四十年。
心冰:有韵味的诗,赞颂了多好的老人家,对待客人,如此关怀到位,真令人肃然起敬!庭前乘凉同扇风,江风一吹四十年,复起敬意心头燃,今来堂前拜慈颜,都是情深意长的句子,这是对往事最好的素描!江风一吹四十年,夸张了;是取其成数,不过30多年!
好纯情的一种珍贵的回忆,好纯美的一颗朝圣的心!你说和好几位作家通过信,其中有周宜地先生吗?若有,能说说个中始末吗?
开雪:通过信的作家有鲁之洛、萧育轩、潘吉光、韩少功、姜贻斌、周宜地、曾维浩等先生,通信最多的是鲁之洛、周宜地、姜贻斌3位先生;韩少功与姜贻斌先生来新宁讲学,我曾陪同他们游览过崀山,漂流过夫夷江。通信中,涉及得最多的是修改稿件,请教写作的一些具体问题。我曾经写过一篇小说,取名《化作春泥更护花》,寄给宜地先生看,他回复说这标题不好,要改……可以说,在与这些作家的通信中,获益匪浅,受益多多。
记得离开宜地先生家的那个早晨,在门前的地坪里,宜地先生拿出他刚刚脱稿的一个作品,一页页翻给我们看,一手非常漂亮的钢笔字,在印着湘江文艺的稿纸上势如矫龙,飘若行云,我们一边欣赏,一边啧啧赞叹!他的钢笔字,他的毛笔字,许多人至今谈及,仍然赞赏不已!我们带着满足,带着恋恋不舍,在上午10时左右,离开了公堂上这方令人注目的乡土……
从家乡来到异乡后,因为喜欢写作,我后来结识了新宁县文化馆的文学专干邓昌球老师---新宁县最早的湖南省作家协会会员,1950年代中期,曾以一篇《在小河那边》(农业合作化题材)而名动三湘,这又是一位厉害角色。我碰上了又一位圣者,跟周宜地先生一样沉稳谦和、善解人意,且嫉恶如仇。邓昌球老师的女儿是我任教的学生,他常来学校了解女儿的学习情况,接触多了,也就熟了。再一个是我写的一篇小说《万公之墓》被鲁之洛老师看好,昌球老师赴邵阳市开创作会,鲁之洛老师与昌球老师说了,于是对我有所看重。有一次,昌球老师问我,你是武冈人,你认识周宜地吗?
我答,我认识,还去过他家。昌球老师说,他了不得,他已经成功地步入了文学殿堂。你要向他多请教……于是,我忍不住思念之心,开始了与他的书信来往之旅。这差不多已经是公堂上一面之晤后的第10个年头了!
心冰:书信来往之旅,你最受感动的是什么?
开雪:最受感动的是,他写信给昌球老师,请昌球老师多多关照我。同时谆谆告诫我,一定要谦虚,万勿骄傲……当时,新宁县文化馆办有文学刊物《扶夷江》,几年间,我在该刊发了许多作品,有小说,有散文,也有诗歌。就是后来在《湖南文学》、《章回小说》、《天涯》等刊物发表的一些作品,应该说是这种激励因素下的结晶。
心冰:写作不发表,无异于死亡。一发表,就更好的激发了写作者的心志,更快的提高了写作者的水平,更多的积累了写作者的技巧。从这个角度说,周宜地先生有恩于你,确非虚话,也非夸张!我解开了心中的疑团了,我理解了你为什么为他的参赛文章写那么多评论的缘由了!
开雪:我还在课堂上向我的学生推介并学习《母亲的老房子》。我们是省重点中学,都是采用电脑教学,学习起来比较方便。
心冰:他知道你在为他辛劳吗?能展示一下内容吗?
开雪:知道,我将情况用电邮及时告诉了他:今天,9月26日,我在教室向学生推荐先生的大作.我所在学校是一所省重点中学,都是电脑教学。我从手提电脑上将大作映现于屏幕上,因为字体太小,由班长在麦克风前念读,她很能捕捉文章的脉搏,很能进入文章的意境,很能言传出文章的感情,读着读着,竟至声语哽咽,眼含泪花!全班学生大都神情悲戚,眼中含泪;我自己的眼中也禁不住泪水满眶!这是多好的乡土教材,那种浓郁的乡土情味,充溢于字字句句,弥漫在字里行间。学生是高二学生,大都来自农门,对于先生的人生体验,他们自然能够感同身受!听完后,我问:作者的文章为什么会打动你们?学生们答:作者写真事,说真话,诉真情!我说:太对了!所以,你们现在可以理解老师为什么能够为作者写评论、投票,天天坚持而不感到厌烦了吧!你们记着,上网时好好拜读,去作者的文字天地里认真体验这种与日月共辉,与山河同在的亲情吧!这一辈子,你们把握住这种亲情,你们一定能够成为一个有出息的人,你们一定不会薄待了你们的父母亲人,你们也就没有来这人世间白走一趟!
他回复说:读着这些文字,不知说什么好。真的很为你对我的一篇短文如此关爱而感动!谢谢!也谢你的学生们!
心冰:另外,你还为他做了一些什么事情?说说来龙去脉看!
开雪:为让更多的人看到他的文章,我在我的凤凰博客上打出广告:读到一篇感人至深的文章《母亲的老房子》:儿子们都有了出息,母亲不愿在外享福,老人家想起了老家的老房子,执意回乡守护老房子。她告诫儿子:我死了,这房子也不要卖!你们把我的遗像放在神龛上,我替你们看着……博客朋友们可以上人过50网,点击(最新文章栏),查看这篇文章。这首诗(文章开头的第3则留言)是我为作者写的评论。----宜地先生,这是我替你做的广告!
并且我去信,希望得到他母亲大人的相片,以作永久的纪念。很快,他就从网上发了他母亲的两张慈照过来。其中一张摄的是老人家坐在一把竹椅子上,一脸庄重的坐在老房子门前;重睹使我满怀敬意的老房子,重逢老人家的音容笑貌,我感慨万端,浮想联翩,我不能忘记,老人家催我们入睡,深更半夜为我们盖被子的情景,那份情有多深,那份意有多厚!在四季轮回中,仍然能看到它的光辉的闪耀;在春花秋月里,仍然能感到它的温暖的泽被……
在发来相片的同时,有他的回复:
山雨月先生: 谢谢!
给您发去老母的照片,不知收到否?你以上的文字贴在何处 ?周宜地
我老家的地名叫公堂上,离武冈县城二十七八里吧,要过石羊桥、托坪。家慈享年83岁。能说说你的相关情况吗?周宜地
心冰:从他给你的回复看来,他当时的确不知道是你,你们上演了一曲《三岔口》。自己人不认得自己人,实在有趣!有趣才有回忆,有趣才有波折,有趣才刻骨铭心!
开雪:我还有一首诗,是这样写的:
岁月一流情长流
宜地先生宜地兄,似隔重洋四十秋。
拜读母亲老房子,升腾敬意燃神游。
入暮夏日公堂上,夜来江游话不休。
庭前扇风同乘凉,岁月一流情长流。
心冰:总起来说,你与宜地先生只是见过一次面,通了一些信,而后再未相聚过。是吗?
开雪:是的,是这样。往事虽然远去,涛声依旧;至今回忆,仍然倍觉温馨!公堂上的山有情,公堂上的水有情,不及公堂上的老母亲有情!珍藏老母亲的两张慈照,朝夕膜拜,方能表达我对老人家的敬意于万一!
如果说我在写作上入了门,宜地先生是我的引路人之一。
心冰:面对你与宜地先生的沧桑故事,我加深了对老同学你的了解,你是一个感恩戴德、知恩图报的人。古人云:人有恩于我,永记之。古人又云:滴水之恩,必当涌泉相报。这种情怀,是我们要为之努力的一个人生坐标,坐在了这个坐标上的人,才能与人这个称号匹配!
附周宜地先生的文章:
《母亲的老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