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色
都梁记忆 文
学校只有一个食堂，近千师生同在食堂就餐。就餐时间里，常常看到，排队自助打汤的师生，动作居然都是捞的动作？老师在汤盆里捞，学生在汤桶里捞，汤的质量都是一样的。
由此想起在广东呆过的日子，广东人有煲汤的传统或习俗，并有“娶个老婆须会煲汤”的遗风，婆娘会煲汤，将老公滋养得白白胖胖，没有官运也有官相。
煲汤有讲究，喝汤也有讲究的。
先说煲汤的讲究。
十年前，有朋友在广州餐饮公司，公司每天每餐都有例汤。这例汤有猪骨汤海带汤，还有苦瓜汤丝瓜汤西红柿汤，等等。甚至还有西洋菜汤，西洋菜是野生的。听说西洋菜汤是广东最好的下火汤？
广州人到菜市买菜，猪骨头比猪肉贵，所以骨头上肉较多。朋友上班每逢汤好肉烂，上汤出菜后，喜欢锅底捞肉吃，总被广东人嘲笑，说：
“会吃的喝汤，不会吃的吃渣！”
本人也在广东生活了十年，觉得广东人喝汤好淡！比不上湖南人浓。广东人汤里的盐味刚刚压住水味，湖南人不论做汤还是炒菜，不咸不出味。到现在才觉得：广东人苦瓜汤有苦瓜味，西红柿汤有西红柿味，而我们湖南的汤就只有盐味。是广东人率先吃好喝好有了富贵病后，不敢多食盐味？还是！广东人率先用放了盐的饲料养猪，又顿顿让猪吃饭堂里剩饭剩菜，广东猪才肉紧不松泛，连血管也跟着硬化的后果。并且吃饱嗜睡长得快死得早，提醒他们了呢？
现在湖南人也学着广东人，骨头比肉贵了，也不敢吃肥肉了。医生无数次告诫根本没用，是身边的朋友亲戚一个个提前离去后，才知道的厉害？
汤汤水水里，捞得起看得见的，仿佛才是真章？所以非捞不可。几次在一旁候得久了，心里一急，搓一勺干饭舀一瓢随便菜，一边狼吞虎咽去。心里相当抵触：连汤也要捞！
现在写文章说别人，但自己也有捞的时候，但那是瓢勺空着的当儿。
汤里捞汤的每一副心眼，总希望汤里能捞出欣喜。捞出欣喜的企望，总不顾后面排队等候的焦急。所以，不论粤东粤西，岭南岭北，乃至东方文明覆盖之地，无不以为：官相是肉汤喝出来的，脸上的富贵相也是肉汤喝出来的。所以广东排骨起价，全赖富贵观念。殊不知，真正的富贵叫素养，素养是靠素食养出来的，不论精神素养还是身体素养。
富贵色上脸，白白胖胖，米色铺底，肉红敷面，如京剧里严嵩的粉脸。
同样喝肉汤，不同人喝出来脸色不同。喝了肉汤天天建筑工地拿砖刀砌墙的农民工，如醉酒后的酡红，因为他有阳光的催逼。喝了肉汤住空调房乘空调车者，像豆芽菜桶里捂白的菜芽，因为缺氧，才成富贵色。
笔者多年前撰文过《体面的棺材》，专门揭短当代豪华住宅：
每一套房子装修完毕入住时，关上门窗，没有哪座房子不像一副棺材。每套房子除了剩下一根“喉咙”样的空调管出入空气外，几乎百分百不出入空气。古往今来，当富贵人家泡在酒池肉林中的身体，不能生儿育女传宗接代时，道者告诉他，“这房子煞气太重不能再住了，到荒山野岭住苞谷蓬子吧！”
因为苞谷蓬子四面透风，种苞谷吃苞谷能败血，败掉体液里的富贵源，也就是体液中的酸性，就能心想事成了。
千古以来，为何族人如此崇富尚贵，大致因为贫贱太久？凡祖宗十八代做过朝廷大员或京官的，决不忘记被载上家先牌子。我黄姓武冈一支始迁祖发源于翰林院云南学政的，已响珰珰光灿灿屹立于家先神龛，至我辈已有二十几代。
现在的房子，为了透气，装修时将吊顶弄成复合型吊顶。房子中热气或废气往上，从复合吊顶间隙升腾出去。但吊顶以上如果没有通气窗，复合吊顶做了也是白做，像和尚的篦梳。就是吊顶上面有通气窗，如果没有百页窗和百页门，新陈代谢的新鲜空气从哪里补充？
这么大危机摆在眼前，熟视无睹，还总把居室空气问题归罪到装修材料上。
为了空气质量，望大幅度敞开门窗。
“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现在的燕子几乎不进百姓家了？除了百姓家密闭门窗外，敞开门窗也不见得想进。不想让居室蜘蛛结网，让它结也不可能结？居室空气恶化得只有阴沟地窖里的蚊子还来之外，蜘蛛壁虎也罕见光顾了。蜘蛛结网是光明正大的网，人类结网十有八九见不得天的，自己貌似不错地呆在里面，还富贵无比自豪无比！
笔者三年前暑假在广州朋友餐饮公司，午休时与其他三五男工，在一间房中房的餐厅午睡。虽然每天只有个把小时的午睡，仅仅三天之后，那房间无法进？因为公司每顿海吃海喝的几副肠胃，在不透空气的空调房间，舒舒服服吸气呼气之后，有限的空间被迅速恶化了。
老式木房瓦屋，除了板壁壁缝透气外，千万瓦片空隙也透气，所以凉爽。只是冬天保暖效果差些。须知？冬天不冻，冬小麦没有春化作用，第二年抽穗扬花效果不佳的。所以，古训里有“医行三代必富，医行三代必绝！”
医生的家人，很难接受病痛折磨的。不遭病痛折磨的人，面呈富贵色。不经磨难者，受孕也不强健。不经苦难折磨的人，生个崽女不嬲毛格！（武冈话）嬲毛就是能干，不嬲毛就是不能干。贾平凹有观点，“连续在城市生活三代以上，其野性会逐渐退化，代表野性的毛发会稀疏”。野性跟富贵相反，富贵会弱化野性或本能。
六月暑热，如果吃太饱喝太足，暂时的不舒服，最好躺在大树浓郁的冠盖下，那里空气最新鲜氧份最充足。冠盖，怎么又与棺盖谐音呢？
由此又想起老气横秋一词：
为什么有老气横秋没有老气横冬呢？
炎热过后秋高气爽，不冷不热，肠胃刚刚好，哪怕不是大鱼大肉，大米饭也能吃得撑破肚皮，也能吃成老气横秋的。活动量少的老者，居室环境通风透气功能不佳，关门闭户一定时间，肠胃呼出的气味郁集。那味道，便是常人说的老气，像一桶潲水变质后的味道，是碳水化合物在空中的腐败。老人的衣服不勤洗，也有老气在衣的。
真正老气横秋之人一般熬不到老气横冬，或者——
所以雍容于老气与贫贱之间那气色，叫富贵色。
富贵！一边靠着死亡一边挨着贫贱。富贵在死亡与贫贱中间，叫福。福在中间？
捞汤，汤里还想捞出点丰富营养？有了营养仿佛就有了富贵，有了神通。
当官，古来是“学而优则仕”，学不优而想做官的，叫捞个“一官半职”！官品先需人品，人品是历练出来的，气节更是折磨出来的。竹子有节有气才雨暴风狂不倒不折。花太富贵，暴雨狂风里，谁见花容不失色？
“英雄行险道，富贵似花枝！”在富贵时代鼓舞英雄，有用么？
捞汤，连汤都捞的人？由此想起“志以澹泊明节从肥甘丧”的古训。
汤者，为用餐后濯洗食道中和肠胃之用。广东人以汤下火，帮助肠胃消化食物，不失为聪明举措。但当今足食丰衣盛世，如果吃多了吃营养了肠胃反抗，倒不如闹了肚子的好。有下火汤或凉茶助纣为虐吸收掉，多余的酸性营养恶化了精血之后，那便是病入膏肓！
富贵，远古至今只为神仙独有。千年之久的福文化富贵文化神仙文化？人家也有过，但早已变为一个简单的文化符号，留在历史档案馆里。而我们仍然耿耿于怀展现于生活每一细节：连捞汤都想捞出意外惊喜？
捞官，捞上的官，才不忘“千里为官只为财！”
捞官，捞上的官，也如捞汤一样不必要。这时代，几个人缺吃少穿？
捞官，捞上的官，多捞的钱财留与子孙。不义之财亦如多余的营养，于生命不仅没用，反而有害。
富贵色，稍逊富贵还涂脂抹粉的时代！看看大洋彼岸那位四十多岁的大国黑人总统：头发白了就白了，皮肤黑了就黑了，身子瘦了就瘦了......
说话容易做事难！本人头发白了多年，每剪一次染黑一次，怕头发白了找工作没人要，怕嫌老。哪怕当老师也尴尬，现在已是老师不老的年代！
富贵色，你折腾了吾族白发人又在折腾黑发人：白发在染黑，黑发在染黄……
人面桃花富贵色，连房顶地面都不甘卑微。铺天盖地的富贵意识里，容不下半分贫贱。而平凡平安，往往与富贵相对。且富与贵都会矛盾：富者不贵，贵者不富。
2018.04.23于长沙，梅怡岭
都梁记忆：本名黄家冰，字水平，男，现年53岁，武冈南乡安心观人，武冈一中高中肄业。命相学断为火命，所以名字中有冰与水。
人生感言——感谢这火命，燃烧了多余能量，才没能力干更大的好事或坏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