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过两天,就是父亲的生日,六十二岁的生日。漂在异地他乡,是妻的电话,我才知晓的。
很多时候,我是记不起父母的生日的。但父母总会在我生日的前一天打电话给我,说,生日了,总得吃点好的吧。其实都到这年代喽,也无谓吃喽,但父母的牵挂却是实在的。
我总是在很难的时候,才会想起父亲。电话那头的父亲出奇的平静,淡淡的和我说,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你不必太难过,好在还年轻,什么事情都可重新再来。
其实,想父亲了,就会想起崔京浩的那首《父亲》。很多时候,是会被歌声感动得泪流满面的。最初打工的那几年,电话不那么方便,父亲的家书总会接连而至,咛嘱在外注意身体、可别累着,家里一切安好。我知道,父亲是想我了,正如歌中所唱一样:想儿时一封家书,千里送叮咛……
父亲先是农民,后是老师,可骨子却一辈子是农民,朴实无华。
记忆中父亲最初的印象是:一顶草帽、一个背心,肩上搭一条毛巾,典型的农民的形象,其实,父亲那时已是马坪中学的民办老师。
父亲是做农活的好手,一边教着书,一边还种着好几亩水田。使牛打耙、育种、插秧、除草、杀虫……是样样地行,拿得起,放得下。
父亲年轻的时候,教书也是把好手。他带的毕业班,在那个时候,在全市农村中学的排名还是靠前的,不是第一,就是第二。
父亲还是做生意的好手,在放暑假又农闲的时候,父亲还会出外做做小生意,贴补一下家用。卖白菜种、耗子药……去邵东贩卖衣服,铁器等商品,在集市上卖,远的还去了怀化、天柱一带。很多年后,我在人网上发表《我的父亲》时,他的学生曾跟贴说,顶起,也不知还有否老师的弟子,老师是农、商、工、 医、书……样样精通。当然,我知道这话,有拍马屁之嫌,不过这倒也说明父亲在每个行业上都有涉足吧。
说到父亲会医,我也说道几句。父亲精通中医,尤其擅长无名肿毒,这是在马坪那一带小有名气的。
那些知名的或是不知名的疮毒,在父亲的汤药和草药的共同作用下,很快就会消失殆尽。父亲医好了多少疮病,真是数不过来的。父亲没退休前,马坪中学经常是炮仗声此起彼伏,那都是为酬谢父亲而放的。父亲好心,对于草药的费用,总之收得很少。所以,很多乡亲在病好以后,总会拿一些土特产来谢父亲的,比如说有上好的土鸡、鸭……对于这些,父亲一般都会笑纳的,这毕竟是人家的一片好心。
父亲精通中医,可并不师出有名,而是自学成材。父亲三十岁就开始自学中医,至今已有三十几个年头,其间,去《广西民族医药报》办的中药培训班进修一些时日。父亲对中药的药理、药性及汤头歌诀很有研究,他总希望我们兄弟俩能从事医药行业,我不成器,从没涉足中医,而小弟上医大后,现供职于一家知名制药厂任生产经理。这也算是了却父亲的一个心愿吧。
父亲平生有两大嗜好,烟和酒。
对父亲吸烟的记忆,是从为父亲买“建设”牌香烟起的。父亲的烟瘾很大,一天两包,那时候,父亲常常忙农活。买烟的任务就落在我的头上,我家离最近代销店也有两里山路,我记得那时的“建设”香烟是一毛钱一包;再往后一点,我为父亲买得最多的就是“香零山”香烟喽。
这些烟都没劲,父亲说,还是抽我的烟丝有劲。
父亲的烟丝是集市买的,这不用我代劳,他自己亲自选的。烟瘾来的时候,父亲总会弄一小撮烟丝,用小四方的薄纸皮沾点口水卷起来。然后,擦着火柴,“叭嗒、叭嗒”猛吸,烟气从嘴里、鼻孔内呼出,仿佛无尽的享受。
这烟,在乡下,有种叫法:喇叭筒。这卷烟的纸有讲究,得薄,而且得是白纸,那时候,有多少老烟鬼,为了这卷烟纸费了多少心血,但是父亲从来是不用愁这卷烟纸的,那时,学生的试卷都是刻钢板手印的。印试卷的纸得薄、而且都是白纸,这就为父亲卷烟提供了方便。很多时候,父亲总会拿一些出来,给那些烟友们分享。
我的母亲是极力反对父亲吸烟的,父亲一吸烟就咳嗽得厉害。母亲总在父亲耳边唠叨:这烟有什么好的,费钱又咳嗽,不要再吸了吧。我也向父亲提过几次,父亲也曾戒过几次烟,但每次总是口水直流,最后不了了之。
前些天,妻说,爸吸烟越发厉害喽,你是儿子,你说说他,少抽一点为健康。我吱唔着,不知道说什么好,戒烟固然是好,可那是父亲的呼吸,怕是戒不了的。
烟是父亲的呼吸,酒是父亲的血液。
父亲最初喝的酒都是母亲做的,母亲用大米酿的酒。父亲好酒,每餐都必半斤,也不管有没有下酒的菜。一口下去,咂咂嘴巴,回味无穷的样子。
我也好酒,这必是父亲的缘故。我至今都醉过无数次,每一次拼酒,我必倒,父亲也是。直爽,好酒这都成了我爷俩的通病,这毛病,妻和母亲都多次批评,可每每还一样。
父亲喝了多少酒我不知道,但是母亲为他做酒用坏的锅,堆起来会有一个小山包那么大。
当我在外打工回家的时候,我别的东西总不会多带,但酒总是少不了的。父亲在嘴巴说,这多浪费,一瓶酒我都喝好几十斤米酒喽,可看得出来,他眼神里透出的仍是欢喜。
父亲和母亲结合,是人介绍的,最老的方式之一。那时的父亲还是农民,他们的感情是在生活的磨合中培养的,就是在父亲转为公办教师后,父亲还是待母亲如初见,这一点最值得称赞。
我长大懂事后,看到父母间的差距。曾多次背地里问父亲:也不知道你是怎样看上了妈妈了。
父亲淡淡的说,朴实无华,勤俭持家。
其实,我是知道的。父亲是后来才考上师专的中文系的,也是因这个才转为公办教师。这后面有母亲默默的付出和支持,父亲是感激她的。
再说,糟糠之妻不下堂。父亲也曾幽幽的说过。
这就是父亲,农民、老师、医生……就像他说母亲那样,其实父亲也朴实。匆匆写下数语,算是送给父亲的生日礼物。
老爸,生日快乐!!
附崔京浩的《父亲》http://v.youku.com/v_show/id_cf00XNTIwNTIxNg==.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