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小人书《邵阳日报》

我与小人书《邵阳日报》

林日新

我未上学时，就喜欢翻小姑的教科书，看里面的图片。小姑见我爱看书，就偶尔从学校带回小人书，一边看一边说给我听。读小学时，老师布置的家庭作业很少，回家后不到半个小时就做好了，其余时间就想找小人书看。

二伯在县城师范学校当老师，常从学校带图书给堂弟看，我便常蹭堂弟的书看。堂弟不肯借，说是他爸说“丢了，要赔的”，不过允许我当着他的面看。只要可以看书就行！于是，我就悄无声息看着小人书陪他写作业。他有《红灯记》《智取威虎山》《沙家浜》等连环画，图很清晰，看起来很舒服。这几部电影我都看了两三遍了，内容早已记得清清楚楚了，看连环画就等于电影重现，因此，看得很快，不到两天，他的连环画全被我看完了。我问他家里还有吗？他说：“没有了。要想看小人书，到城里车站前的书摊上，一个书摊就有几百本小人书，一分钱看一本，可以让你看个饱。”听后，我向往至极。然而，我父母是农民，天天要挣工分，哪有时间带我进城呢？就算进城，他们又哪肯花钱让我看小人书呢？

一天，我拿一角钱到合作社买盐，发现货架上有几本小人书，就问售货员：“能给我看一下这本《羊城暗哨》吗？”售货员给我拿出来，顺手把我的一角钱接过去了。我忘形地翻阅起来。这是一部抓特务的电影，情节扑朔迷离，场面惊险刺激，动人心魄……看完后，我把书退给售货员。他说：“你已经交钱了，拿走吧！”这时我才记起自己是来买盐的。售货员一听：“你买盐怎么让我拿书？”我哭着说：“如果我不把盐买回去，爸妈会打我的。”售货员说：“你把书翻卷了，我咋卖得脱？”硬是不让我退书。

回家后，母亲知道了，很是生气，说：“你这个败家子，我要你买盐，你倒买了本书回来，书吃得了吗？马上给我退回去！”我哭着说：“退不脱。”母亲拉着我到合作社。售货员不肯收书，母亲就与她争吵起来。后来，合作社的主任来了，他了解原委之后，微笑着对我说：“小子，爱看书是好事，以后可不能白看书哟。”售货员这才极不情愿地收了书，称了盐。此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再也不敢进合作社去，生怕售货员指着我的鼻子说：“这个白看书的又来了。”

四年级时，一天，我向同桌借了本《草原小英雄》，他准许我看一个课间。一下课，我就专心致志地看起来，直到打了上课铃，我还在看。班长走来，一把将书抢走。情急之下，我本能地伸手把书抢回。“哗”的一声，书撕烂了。同桌要我赔书，因为他也是借别人的。可我哪有钱赔呢？向父母开口要——只会讨一顿骂，这肯定不行！放学回家的路上，我一直在琢磨如何向母亲开口讨钱。堂姐发现我垂头丧气，问道：“你怎么啦？”我把自己的苦衷告诉她。她说：“明天随我上山取菌子，五个菌子一分钱，我帮你卖。”我一听有门路弄钱了，立马来了劲。翌日，天刚蒙蒙亮，我就起来去后山取菌子——堂姐只要松树菌，其他的我留下。结果，我一连取了十天，才凑足了六十个松树菌，得一角二分钱，还给了同桌。

有了这次经历，我就私下攒钱，利用空闲时间捡桃核、摘蓖麻、摘茶叶、捉泥鳅……当我有一角钱后，便随堂姐到镇上去，到大合作社去买小人书。这一年，我共买了三本小人书。有了自己的小人书后，我不仅可以从容不迫地看，还可以用书换别人的书看。从此，我知道了《刘胡兰》面对敌人的铡刀，面不改色，视死如归；看到了《铁道游击队》里飞虎队员飞檐走壁的绝技，抗击日本鬼子的英勇；也见识了《火焰山》中孙悟空的七十二变，一个筋斗翻十万八千里……

小学毕业时，我已成拥有十二本小人书的“富翁”了。同伴们十分羡慕，经常缠着我讨书看。不过，那时我的阅读兴趣从小人书转移到阅读《西游记》《红岩》《林海雪原》等大部头的长篇小说了。这十二本小人书我全部送给了我的妹妹们，她们如获至宝。

（林日新，武冈市作协副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