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9月18日早上,上班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打开电脑挂上QQ,刚登陆就看到鹏的头像在拼命的闪,点开后就是一句话:“给你发邮件了,去看看吧。”时间是18日凌晨2点。鹏已下线。
打开邮件发现的是他的一篇短文:日本有大和魂,美国有自由使命。我们这个五千多年的国度有过一贯的理想吗?若是为了凑合着一起过,这片土地还值得我们长相厮守吗?这个民族不知道要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悠久的历史留给后人的是无休止的帝王将相才子佳人共同的文化卖淫故事。一个伟大的国家必须在这个无目的宇宙赋予自己的目的,在没有价值的历史中证明自己的价值,这是罗马帝国和一切伟大的国家共同特征。没有灵魂的国家只能塑造没有灵魂的奴隶。这就是中华民族在76年前的9月18日为自己的平庸付出的代价,今天这种命运还在延续。
我笑了笑,鹏还是十几年如一日,习惯性的在某个特定的日子写些纪念性的文字。高中时代,我跟他经常在一起为赋新辞强说愁,也发表了一些文章,也悄悄的躲在被窝里独个儿欣赏自己变成铅字的名字。当时的素材有限,无非是缅怀这个前辈颂扬那个高人纪念这个事件憧憬那个未来什么的。我做的文字游戏就是尽量通俗尽量简练尽量靠近主流并以一个普通中学生的心态看待物与事,鹏的文字游戏就是能晦涩就晦涩有多难懂就有多难懂经常叛经离道并以成人的观点以高屋建瓴的姿态怀疑一切。结果就是我的文字经常在省刊发表,他的文字就在我和芳面前发表。
芳就是我跟鹏的前桌,身材小巧,脸蛋圆润;经常梳一对可爱的小辫子俏生生的垂在双肩前,一对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樱桃嘴玲珑鼻;声音悦耳如黄莺温柔如春风。我和鹏都很喜欢她,拼命在她面前卖弄。我经常冲她笑以便引起美人关注,鹏则深沉的递上他写着深沉文字的纸条。每次都是他的纸条刚过去我就一把抢过来乱评一通再交给芳,鹏这个时候面无表情,但是我从他微微发抖的身躯可以感觉到他当时要是有把刀我肯定没命。后来我也模仿献诗十四行的格式写些暧昧的诗歌给芳。长此以往,我们习惯了在一起打闹,性格开朗崇拜周星驰的我、性格内向膜顶尼采的鹏、貌美如花温柔如黛玉的芳,成了我班上一道独特的风景。
当时写了首诗歌《听
那时候李春波的《小芳》唱红大江南北,我也把《小芳》改得面目全非对着芳唱个没日没夜,而这时,鹏在一旁静静的听,偶尔插句尼采的名言过来,生硬硬的将我优美的心境打乱,恨的我牙关痒痒恨不得将一百多年前的普鲁士一口吞掉。
很多事情不是能一眼可以通过表面可以看到本质和未来的,那时候芳就跟市体校武术主教练学习南拳,可以说跟她的表面性格毫不相关;我跟鹏疯狂的爱上芳而芳根本没感觉到只是将我们当大哥一样的尊重和喜欢并且认为这种自然的感觉特舒服,她当时喜欢上理科班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并偶尔一起去溜冰K歌。而这些我是在十几年后的今天才知道的。爱好写作的我因为看了余杰的一篇文章后再也不敢轻易动笔,他在《心灵独白》一文中写道:“世界上最不能容忍的垃圾——文字垃圾。所以我每次提起笔时,不禁心惊胆战。”所以当时芳期望我是中国第一个获诺贝尔文学奖的作家的愿望是永远实现不了的。
介绍我看余杰的书的是鹏,其时在北大中文系读研的余杰因为出版了杂文集《冰与火》而名声大噪,余杰的写作风格非常迎合鹏的心境,后来他放弃中山大学的学业去北大读法律自考班去末名湖感受一个与民主并存的高等学府内在的思想。
芳后来在外地师范学院读中文,实现了她的理想,毕业后做了一名中学语文教师;我在师大混了两年后经不起沿海的诱惑提前南下做了一名民工;鹏在北京考取了本科文凭后一直在考北大的研究生却一次次失利。三个人开始了十多年不在一起的生活。
大学第一年的时候我给芳写了封信,如石沉大海杳无音讯,令我大受打击于是断绝了追她的打算退出了这场三角恋。鹏到北京后却一直坚持写信和打电话给芳并开始赤裸裸的坦白和漫长的求爱之路。
芳当时年纪小,还不知道自己到底喜欢什么样的男孩子,对于鹏的坦白,开始很惊愕,后来干脆拒绝。鹏并没有放弃,继续一封又一封的长信寄过去,在他心目中,芳是他的女神是他一生必不可缺的一部分。开始的时候,芳还回过几次信,后来干脆不回,这些都没有阻止鹏写信的热情。后来芳的宿舍装电话了,没告诉鹏,鹏却不知道通过什么方法知道了,从此开始了两天一个电话的历史。芳感觉很烦恼,电话不敢接,因为鹏是个实在不懂得怎么去谈情说爱的人,他谈的不是政治民主就是文学就是美学。但是芳并不排斥他的信,因为鹏的信芳还是喜欢看的只要不政治,还有好几封感动了芳。
于是有一年寒假芳接受了鹏的邀请到市古城墙上去玩,但是聊天不到一个小时芳就受不了,百分之九十的话语都是鹏在讲,而他讲话的内容百分之九十是关于民主政治方面的。期间,芳跟鹏说了个自己生活中的小烦恼,鹏“哦”了声后继续他的民主政治“演讲”。
芳觉得他太不实际了,根本没法和他谈什么生活的东西,假如和一个只知道讲民主政治理论的老公在一起生活,芳想起就觉得心里发毛。
关于鹏的这些佚事,我是清楚的。1999年,中国驻南联盟大使馆遭到美国炮弹袭击,全国各大学、群众等举行游行示威抗议美国暴行,鹏其时在北京,他在游行队伍中表现最为突出,当众烧美国国旗甚至要冲进一家肯德基“以牙还牙”。去年我和他好不容易通次电话,想跟他聊些分别后的各自境况,他的一开口就是:“民主既不可能让死人复活不可能让一个失恋的人恋爱不可能满足一个幻想家的唯美浪漫主义甚至不能人一个人马上发财致富,它唯一的好处就是提供一个抽象的框架,在这一框架之下去实现我们每个人的特殊目的,且这种权利能获得公共权利的保障。”顿时令我语结。
芳也觉得鹏应该是很懂他的,不管会不会和他结婚,他应该都会是芳这辈子心灵上的朋友。当然,她选择的不是鹏,而是一个幸运的中东国家的留学生。那是2005年芳在广州教书业余时间练太极时认识的。
鹏的意识里,他是一定要追到芳的,芳一定要做他的老婆。2003年非典的时候,大家的行动都受到限制,为了给芳准备篇论文材料,鹏是用手机短信发了一天才将几万字的内容发送完毕。2006年情人节,鹏知道芳已经找到男朋友后特地从北京赶到广州,那天下午他穿了个黑风衣,站在芳工作的学校门口,不说话的样子,怪吓人的,手里拿的花居然是黄菊花,全校师生哗然一片。芳好说歹说才将他劝走,他晚上又给芳电话,芳在电话里明确告诉他自己已经找到了男朋友并且准备结婚了,鹏哭了,哭得很伤心。嘴里茫然的重复叨念着一句话:“为什么为什么……”芳为了死了他的心,违心的说:“你没钱,我需要的是一个有经济基础的老公需要的是不脱离现实的生活……”鹏受到严重的刺激,狂喊着原来你是个骗子原来你是个贪财的女人原来你这么物质我十多年的工夫原来是这样一个结果我不想活了等等。芳很害怕,而这时芳的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她又跑了很远到公用电话亭给他回电话一直打到鹏的手机断电关机。通话期间,芳的心情糟糕透了,鹏在电话里非常暴劣,只想否定她侮辱她。芳又害怕他出事情,又不敢和他见面。芳很心疼,也很恨自己为什么要去伤害他,说到底他也没什么错,喜欢一个人真的没错,可是,自己又有什么错?又没办法喜欢他!或者说自己错了,有点喜欢他,但不爱他。
第二天,芳收到鹏的短信,内容大致是:某某(不是芳的名字),我想知道如何在短期内把10万变成100万,炒股可以吧,我父亲还可以给我提供10万。这个短信不知道是不是他故意发给芳的。
芳最终还是跟中东那个小伙子结婚了,现在虽然还在中国的某个城市但是不在广州了。前几天在网上碰到她,说起这些往事,唏嘘不已!
鹏不久前在QQ上给我留言了,民主政治一通后加了个新话题就是关于同性恋正确与否。我不敢揣测也不敢深入这个话题,随便回了句不咸不淡的话就下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