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冈密码之十八 嫁女(下)
作者:曹潺观察
清晨的宁静被一阵骤降的炮仗声撕成粉未。
接亲的队伍,刚到鳌山街口,急不可耐的放起炮仗来。街口到潘家老院前还有百来米,青石板的鳌山街便充斥了硝烟的味道,碎屑随之铺满一地。
街口的梧桐叶三三二二震离树杈桠,竟掉下十几片来。
整个潘家老院激凌一下兴奋起来,骚乱起来:来了,新郎官来了!“十姑娘”忙乎起来。男男女女把木家具被盖从堂屋里抬出来,置于天井一角。男女两澡盆,两洗脸盆,两个方木箱,火桶,伞,马灯等。母亲本来还想打个三门柜做嫁妆,媒婆传了话来,“三转一响”(自行车,电风扇,缝纫机与录音机)准备好了,男方还打了组合家具,整套沙发,称“24条腿”。这是当时小城婚娶的最高配置。可见清平娶了貌美如花的婆娘,舍得下血本,能娶晓青美娇娘,这个代价值得。
接亲队伍来之前,晓青在阁楼里闷了许久,关了门,拒绝了刘家二小姐为自己化新娘妆的请求。母亲只是叹了口气,女儿离开潘家老院,从此成为别家媳妇,一些责备不再说,由着她最后任性一回吧。她知道女儿心里只有爱国,心里装着那个死去的魂灵。女儿那点心思,藏得再深,也瞒不住做娘的眼睛。
相思一夜梅花发,忽到窗前疑是君。许多个梦里,爱国憨厚着笑,站在自己面前。要嫁人了,叮嘱自己刻意忘记,确乎太难了。她把菱花镜翻了过来,手抚摸订婚照。照片里,自己头乖顺略倾,靠着他的肩,两人表情由衷的幸福。只是好景太短,物是人非了。浮生如此,一别永诀,真不如莫遇。
窗外,桃花已榭,花期已过,开始挂果,远处的宣风楼有些吊诡。炮仗声涌进天井,挤进小阁楼。刘家二小姐使劲敲门:晓青,开门,新郎官来了,开门!
晓青小心放好菱花镜,用手理了理刘海,整了整红褂子。打开门,随刘家二小姐走下梯子。
接亲随行的家务长刘平生吩咐“十兄弟”,把箩筐上的条案端进堂屋。条案上整齐码放了米花,挂肉,白砂糖,布匹,面条,瓜子花生,鸡蛋糕,饼干糖等,物件上粘了红纸条。条案放在堂屋里的八仙桌上。
堆得很夸张,就凭那十几条挂肉,便可看到男方的慷慨。挂肉的条数有讲究,女方叔伯姑每家一条,感谢曾经他们对媳妇养育关照之恩。家务长夏平生带着清平,在晓青父母面前行了跪叩礼,改了囗,正式称爸妈,岳父母大人小红包意思一下,算是允诺了女儿的终身。十兄弟把天井里的嫁妆分工抬了。家务长吩咐两少年点了火把,各自举着,喻示未来道路灯火通明,瘴邪回避。火桶里炭火燃了,让人抬了,女儿出嫁,带“旺”上路,预示未来生活红红火火,新娘打了油纸伞,喻示未来生活是可以遮挡风雨的。
十兄弟缚好了木器陪嫁,把三盖三垫被服装到箩筐上,炮仗声响成一片。晓青妈本来还想吩咐女儿几句,见女儿两颊挂泪,欲讲的话咽回喉咙。晓青满腔悲哀,自知自此一别,姑娘乖乖女的人生划上了休止符,即使再回,娘家已不是归宿,成临时旅馆了。她举起伞,随红衣黑裤黑皮鞋的清平,走出了潘家院子。
家务长掏出长沙烟,拆了散给围观的人。两幼童稻草火把各举一边,一幼女陪走晓青,十兄弟抬着嫁妆尾随。炮仗声又再度响起。接亲大军浩浩荡荡,从鳌山街拐了南正街,过水南桥,往放生街而去。
把酒送春春不语,满眼尽是凄风苦雨。这个结果,是晓青打从娘胎里出来,从没预想到的结果,自此一别老院子,闺梦终结,改换门庭,自个儿名字,只能上清平家族谱了。
南正街两边,站满了看闹热的人。城市不大,小城人都知晓潘家老院有个大美人,再一看清平的猥琐样,又应了那句老话,好白菜,却是为猪准备的。小伙们,心里暗生了许多愤愤不平来。
红颜苦命,这种剧目一直在上演,几千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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