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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油饭

红楼一痴 2021-01-19 11:53

油饭的做法

吃油饭

文/陈云龙


现在说的“吃油饭”,是个绝对的贬义词,意思不外乎“蹭吃蹭喝”“白吃白喝”,总之就是混饭吃吧。当然,这个短语只限于普通人或者说草根一族。

不过,我们七十年代出生的人,估计很多人都是吃过油饭的。此“油饭”非彼“油饭”,此“油饭”是真正的膏油拌饭。现在回想起来,对油饭那种特殊的香味,我的记忆是极为深刻的。

儿时的岁月是伴着油饭长大的。在农村里,极少人家有零食,小孩饿得哭泣的时候,一小碗油饭就可以让孩子破涕为笑。大人下地干活尚未回家吃饭,饿得慌的孩子都渴望先吃一碗油饭充饥。

我开蒙读书以前,在集体化时代,那时农村的物质条件还相当差,物资匮乏。我的家庭很特殊,奶奶一直身体不好,后来确诊为胃癌,爷爷长期支气管炎,干不了重货。父亲每天在外搞副业,早出晚归,从事繁重的体力劳动。只有母亲一个人挣工分,所分口粮很有限,家庭经济十分拮据。红薯、雪里蕻、包谷、马铃薯常常成了我们的主食,一天三餐,极少吃纯粹的白米饭。

小时候,我们都很瘦小,现在看来是营养不良的表现。有一次外婆来我家里做客,摸着我的头说:“以前头发黝青的,现在变成黄毛癞了。”奶奶回答说:“头丝黄,冇吃油。”那个时代,能有菜籽油吃就是很不错的了,猪油(习惯称为膏油)很少。年头到年尾,家里养个猪大的百五六十斤,小的标准猪一百二十斤,哪里有多少膏油呢?外婆说要给我喂点油饭吃,是考虑我瘦小体弱头发黄。其实,在三兄妹中,我的体质是最差的,几个医生都与母亲说这个孩子养不大的,劝她早早丢掉。母亲舍不得,没有放弃,一直悉心照顾,三岁后我才渐渐好转,夭折的可能性没有了,一家人才放了心。

过了三岁,我去了外婆家里,因为奶奶病重需要关照。外婆是最可怜我的人,家境比我家里稍好些,一家人也只煮一小锅米饭,锅边蒸着红薯或者包谷,偶尔有鸡蛋可以给我补充营养。小时候不吃辣椒,为了让我多吃点饭,外婆就在油罐里挑一小汤匙膏油,舀一锑碗饭,加点盐,反复搅拌,满碗的香很诱人,那是很开胃的香,很刺激味蕾的油饭。

小时候吃油饭是能上瘾的,吃不下饭的时候油饭最有诱惑力。在外婆家住了较长一段时间,到了开蒙读小学才回到家里,大家都说我的头发黝青了,不再是黄毛癞了,我就骄傲地告诉大家,那是因为我喜欢吃油饭,头发才油光滑亮。

我小学是在里仁村小读的,学校所在地原来是一座古庙,叫做渠渡庙,老人们都说渠渡庙在以前是远近闻名的。我在这里读了五年小学,是伴着放牛,砍柴,放田水,还有从事农忙活动过来的。每天大清早就要牵着牛去山边吃草,有时回到家里菜还未下锅,读书的伙伴都在家门口等着一串了。母亲就吆喝一声,等得么?等不得就吃油饭!我乐意吃油饭,一汤匙膏油伴着点盐,在热腾腾的饭碗里搅拌,香甜可口,大快朵颐。待我吃完饭,母亲说,青菜熟了,补充点维生素。于是又舀上一碗大头青菜,狼吞虎咽。

后来我也渐渐喜欢上了吃辣椒,母亲做的剁辣椒伴着油饭,又是另一种风味。剁辣椒都是手工切的,放了生姜、大蒜、米酒、食盐,用坛子封存半月就可以食用。有时为了应急,或者怕上学迟到,我用碗弄小小的一匙剁辣椒,加点膏油,放在饭锅里蒸十分钟。农村人家都是柴火灶,大铁锅,木质锅盖,水开之后文火焖熟,米饭格外清香。待米饭熟了,把热饭添到辣椒碗里拌匀,一种特殊的香辣味儿,无与伦比,比什么好吃的都容易下饭。

随着生活条件的改善,以后很少再吃油饭了,即便实在饿了,也备有零食可以充饥不过,也可随时在店铺里来点小吃。若一个人在家,为了简便,不浪费,油饭也是可以作为主食的。我就曾多次在家里吃油饭。随便炒个青菜,或者弄个蛋汤,一碗油饭,不急不慢,细细品赏,简单,清爽,口留余香,是最容易让人回到童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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