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东河西者，孪生兄弟也。虽一母同胞，然性各异。河东喜动，河西悦静。河东勤，河西惰。河东聪慧，河西愚笨，父母皆偏河东而去河西也。
河东善，以兄待河西，处处让之。河西劣，以小居之，处处与兄争长短。
一日，一游方道人途经陋居，见兄弟俩，遂驻步观相，仰天长叹，天道不公，天道不公也。
父母闻之皆异，问，何故?道人拂尘一扬，指河东道：平常之人也。又指河西道：大富之人也。言毕，大步向西，俄倾无踪。
父母厌之，谓道人为疯语焉。
白驹过隙，河东河西皆长大成人，父母无家产，居之公房。眼见二儿近婚娶之龄，心急如焚，寝席难安。
适逢改开兴起，河东奔广东市场，购回小商品，返本地摆摊贩卖。几年吆喝，几年辛苦，挣得一份家业，建新房，娶妻生女，小日子一下殷实起来。
河西仍懒散松漫，无所事事，经年啃老。父母诫其以兄师，外出闯荡闯荡，挣个一家半业，不枉来世一遭。
河西怒：如兄所苦累，宁死也。
见父母恶之，遂离家，在一木材市场夜守，所得微薪，聊以度日。
一晚，河西抽烟不慎，引发火灾，不得不奋力扑火，火灭，伤手臂。调查火情，河西述夜晚一疯婆放火焚材，已奋不顾身，扑灭大火，扬臂告重创也。
故事惊心动魄，人物赫然在前，木材市场老板喟然长叹：幸君，倾家荡产祸免也。遂奖其二千元。
河西疑梦，望巨款心惊肉跳，掐肤，肤痛，转而大呼小叫：发财，发财矣。置新衣新履，整理旧容，焕然一新。昂首直胸于闹市，果一表人才，人讶其不复前。
城郊一城墙秃然塌崩，河西思其可居，遂于残垣之处搭一茅棚，左右傍城缺，后依城石，遮风挡雨足也。
迂新居，沾沾自喜，吾有家也。
合该时来运转，一日，一弱智女子窜入茅棚，逐之不出，河西无奈，只得收容。洗漱梳理，换破服，穿常衣，观之，却有几分姿色。
其夜，观寐之女子，觉似天仙，五内之火條生，喝下半斤小酒，胆仗酒生，钻进女子被窝，欲行人事，恐女子大呼小叫，心怵然，然女子不拒反迎，河西大喜，搂住女子，成了好事。
父母闻讯，恐儿做下伤天害理之事，于茅棚前训儿，河西告之，两厢情愿也。女子经人事后，智力忽升，与常人无异，出来拜见公婆。见状，不疑他，父母满心喜悦去。
自此，河西夜守木料场，白天逍遥快活，其妻拾荒补家用，一家生计虽艰却无忧。
一夜，河西困顿之间，忽一神人飘然而至，但见来者乌面浓须，圆眼怒睁，头戴铁冠，一手执银鞭，一手持元宝，跨下骑黑虎，朝河西怒喝：何占我神位?
河西骇然，来者财神爷也。悚然道，财神爷息怒，不知何故冒犯?
财神怒道，茅棚之地，吾财位也，速迁。
河西再欲分辩，财神俄尔无踪。惊醒，方知南柯一梦。
梦境蹊跷，河西述与妻，妻道，如此宝地，岂能弃之。
河西道：奈何?
妻道：赖，不去，奈我何?
是夜，财神复至，促其速迁。河西连揖道：财神爷，怜之，无居所，此迁，何以安家?言毕，泪如雨下。
财神无奈，摇首道：如此，便宜尔等矣。遂去，不复矣。
一日，妻拾荒得一皮包，打开，内有币上千元，喜告于河西，河西道，飞来横财，不纳反罪也，收于囊中。
又一日，闲逛于市，脚踢一物，软且柔，俯首观之，乃一布包，开察之，内一金光灼灼项链，品之，赤金也。
河西笑道，天降福禄，受之顺天矣。钱壮人胆，河西拆了茅棚，拓宽城缺，运砖运瓦，于旧址新建一砖瓦房，比原茅棚宽余数倍，入驻新居，哼小调，度方步，洋洋畅畅，好不自在。
数月，妻产下双胞男婴，满屋喜气，左邻右舍，远亲近朋，皆来道贺。父母见之，皆大欢喜。皆因河东一女儿，香火无望，河西得二儿，己得二孙，香火可续焉。
光阴荏苒，十余年忽去，河西二儿一入高等学府，一经商成巨富。又数年，学府儿毕业，入官门，执印信，此时，河西父母皆亡。
二儿欲接父母于豪门，劝其弃旧舍，河西不愿，道，居此足矣。
河东则每况逾下，女儿无功无业，嫁一匠工，艰难度日。其妻中风偏瘫，半死半活。任其劳累经年，仍徘徊于温饱，所居之室，破烂不堪，无力维修，望弟之风光，每每长叹于阶前：时也，运也，命也……
雁去雁归，寒来暑往，不觉改开三十年矣。忽一日，上传讯，要修复古城墙，河西之居在拆除之例。
几经商榷，几经谈判，几经复议，终双方签订协议，河西获四十万元与繁华地段两套商品房的拆迁赔偿。
城缺处的旧舍速被拆除，河西拿着内有四十万元的金卡，与老妻搬进了新居，另一套房给二儿，任其分割。
一日，复至城缺旧舍处，见夷为平地的旧址，数十年往事历历在目，风拂白发，尘蒙老眼，咧咧叨叨：知天命，知天命也。
河东闻弟一夜暴发，搀瘫妻于门前，长叹：天道，天无道也……
文/大海
图/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