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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远的白果树

小牛 小牛_36224 2016-03-31 09:26 5

永远的白果树

小 牛

我小时候就知道银杏树又叫白果树。后来我学搞文学创作,还将一部中篇小说题为《白果林》,因为我又知道了,这种树是地球上最古老的植物,有“活化石”之誉。我是想让那部小说有点厚重,才特意用白果林作标题,足见这种“活化石”植物让我多么的敬畏。

但其实我没见过大片的白果林,我从小到大深刻扎进脑海里的,是在老家县城的文庙大门前矗立着的两株白果树。那是两株非同一般的古树,史志记载,陶渊明的曾祖父陶侃在我老家当县令时,亲手栽种了它们。算算吧,东晋以来多少年,这两株白果树该经历多少风霜雨雪,见证多少历史变迁!

古老的白果树留给我的印象,是直插云天,是枝繁叶茂。我还记得上小学时逃课溜到到那两株大树下去,捡地上的白果,用钉子在它的尖嘴上钻个小孔,再用细铁丝掏净它肚里的果肉,就可以用嘴巴对着小孔吹出醇厚的哨音了;还会捡地上的白果叶,将叶子翻卷一下,再抽动叶柄,两片叶翼便扇动起来,活像一只飞舞的蝴蝶。我还常常伫立树下仰头呆望,高高的树冠如同巨伞,将一团团湿润和清凉柔柔地抛洒下来;而浓密枝叶的罅隙间是星星点点的天空,就像无数嵌在树冠里的晶片,亮闪闪地晃动。

后来很久都没去白果树下了,因为在政治风浪的冲刷下我的家庭彻底破碎,我去了乡下。在乡下的困苦日子中,我顾不上怀念那两株曾为之神往的白果树。待到时隔多年又终于回城时,我才惊讶地发现,那两株白果树只剩了一株。消失的一株,据说是树干被白蚁蛀空,而后毁于雷击了。我很是惆怅,但也知道这是没法子的,大家都将精力投入政治风浪了,谁又去珍视历史维护古老呢。

然而还有不幸,已是孑然一身的另一株白果树,几年后也在我目睹中被雷击倒了。那是一个闷热的夏日傍晚,天空突然黑云压顶雷电交加。没带雨伞的我正从文庙旁边狂奔而过,刚跑到距文庙大门数十米远的小桥上,一道闪电猛地撕破天空,接着是震耳欲聋的炸响,就见文庙大门外那株高耸着的白果树嘎嘎嘎呻吟着倒下了,长长的粗树干直挺挺横在了文庙门前的小河上。我惊呆了,在小桥上木立片刻,赶紧又狂奔而逃。回到单位宿舍我还惊魂未定,眼前老是古老的白果树慢慢倒仆的情景。

第二天我又去了白果树倒仆的现场。横卧在小河上的白果树干颤颤抖抖地,正任由十几个园林工人用锯斧肢解;而原来巍然挺立白果树的地方,只剩了一截丈余高的黝黑树干,引得大群围观的人唏嘘不已。

就这样,曾为一个古老县城著名景观的两株白果树,一前一后地毁掉了。当再也没有“双杏指天”的时候,人们才生出惋惜来,怎么不好好保护两株古树呢!那小半截丈余高的粗树干,人们再也舍不得将它连蔸刨除了,必须保护起来。这保护也的确有了效果,几年后,那空洞的粗树干里竟有一株树冒出头来。但人们很快又惊异,冒头的小树明明是樟树呀。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以什么方式,一粒樟树种子钻进白果树干的空洞里了。这也算点特色吧,人们便将“银杏抱樟”当做了新的景观。我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初离开老家时,还特意去那新的景观边伫立片刻,但见那半截苍老树干里伸出的小樟树,已经葱茏得很精神了。

离开老家不久后,我就写了那部题为《白果林》的中篇小说,因为想对民族的历史和文化心理做一种审视,我写得心绪凝重,脑中也总是晃动两株古老白果树的身影。直到2010年初夏,我领着娄底作家采风团去我老家采风时,终于再次见到了幸存的半截白果树干。然而那株从半截苍老树干里伸出的樟树已无踪影,老家的朋友说早就枯死了。我好不感慨,想必那樟树也知道历史不能冒充呢。看那苍老的半截粗树干,不仅没有枯死,竟又发出不少新枝,已在树干顶端团成一片树冠,让阳光涂抹得碧光油亮。

对这株历经劫难而不死的白果树,采风团的朋友们都纷纷赞叹它旺盛的生命力。我虽没出声,却久久凝视它,心里说:你真是一株永远的大树呵。(本文已见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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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列表

张铮_36161

大家就是大家,文章就是好。。。

318年前

山野粗人

好文!点赞.

318年前

蛤蟆

欣赏学习!

288年前

我笔书我情

好文章!

248年前

马庄

一株永远的大树。

288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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