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五爷听说儿子要分戸,大发雷霆之怒,这也许是他这一生最大的一次生气。平常只低头拉车,从不善言语的五爷,这次犹如泼妇一样,一口气骂了二十分钟,而且是又哭又笑,配合动作,活脱脱一个舞台上演戏的老演员。至如今,村子里的人们才知晓五爷有如此口才。
“你这个五业不孝的,牙老子老了,你就分戸了?当年我家老祖宗九代不分家,两百余口同锅吃饭,后来讨坏了一个莲三嫂,才吵烂一个家;你公公手里也是四世同堂不分家,后来又是讨坏了一个刘二嫂,才分了家。我们家从你爷爷开始到现在都没有分家。你现在四十岁了,我就你一个儿子,你也只有一个儿子,早不分迟不分,到了我老了你们就提出分戸,分戸就是分家。分家是什么意思?我们老两个又不吃你们的,又不穿你们的,又不住你的,却突然提出分戸,我把平素的积蓄都给了你们购房买车,现在身上没票票了,你们嫌弃了,什么意思呢……“其实他也是西漠岭上骂太阳,儿子儿媳又不在家,骂给谁听呢?这戏本是自导自演。
这时村子里几位老人听到张五爷骂人感到稀奇,因为在这些同龄老人中,还从未听张五爷骂了人。这个厚道的农民,从小就口朝黄土背朝天的劳作,恪守着一介草民的本分,再穷再苦他勇敢前行,从不怨天尤人,活出自己独特的模样。他一生不问政事,改朝换代死皇帝与他无关。公粮自觉交,税费自觉纳。尽管上头耍个什么名堂,他照办就行。什么运动不参加,什么人家的酒不喝,什么人家的饭也不吃。一句话,不是自己劳动出来的东西他一点也不要。
院子里的七爷爷七十八岁了,和张五爷合得来,两人都是挑担能手,都很勤劳俭朴。他耳朵有点聋了,但由于张五爷骂声炸耳,他还是听清了他在骂什么。他上前说:“老五,你从不骂人的,今天发什么疯呢?“七爷,你不知道啊,我家又讨坏了一个莲三嫂,提出要分戸了,气不气人呢?“
“这一场不知出了什么鬼,我大儿子家的孙子也说要分戸,细婆儿子也说要分戸。“这是六婆婆说。
几个老人正说着,村长来了,他递给张五爷二本戸口薄对他说:“五爷,这是你家的两本新戸口薄,从此,你和你儿子就不是一个戸口了。“张五爷一听,脸色变紫了,嘴巴翕动着:“好儿子,四十多岁了,翅膀硬了,要和牙老子分戸了,你说这人活着有什么意思呢。“村长一听,打了一个哈哈,说:“五爷,这事不能怪你儿子儿媳了,我告诉你吧:这是上头来了政策,房屋要确权了,就是一个戸口只有一处住宅。你家有两处房子,所以就要用两个戸口,否则,就要拆了一处房子。现在一个儿子有两处住房的都分戸了。“这时张五爷才知道骂错了儿子媳妇,当然他还想发泄一下,但对象是政府,他只有强忍着把那些带劲的话儿吞了下去。只是叽嚅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又是自古以来的新鲜事,房子是我自己俢的,土地是分给我的,怎么了,一个户口就只许一处房子?听说那些有钱人到处都有房子,有的一百多处,他们家不是要分一百个户口吗?“村长笑了,张五爷显然还是有点不高兴,也只好做罢,他从来就对朝庭逆来顺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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