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运常常是不期而降的。我万没料到,这次去俄罗斯的海参崴之旅,会有如此意想不到的机遇。深夜从深圳出发,便有了机上观日出的眼福;第二天从绥芬河出境转大巴奔海参崴时,又有了飞车看日落的奇趣。
这机遇是缓慢的出入境手续和跑一阵停几阵的老爷式的境外火车给予的。本来,我们是一大清早就开始办出入境手续,原以为中午时分就能安抵目的地,哪想看什么落日?岂料办妥出境、入境等一应手续时,已近下午三时了。不过,当登上一辆韩国制造的豪华旅游大巴,飞驰奔向那座远东明珠之城海参崴时,我还是颇为激动,一种渴望观赏异域风情的激动。但这激动很快就冷却了,那是因为窗外掠过的景象颇叫我失望。
车窗外的景色全然是单调而呆滞的,无论是山、坡、平地,全是一片白,一种单一的、寒碜碜的白。那刺眼的白上,这里那里,高高低低,密集地排列着冷寂寂的光树丫子,像是倒立着数之不清的光秃秃的竹扫帚,又像是偌大的一匹白布上,被数以亿计的大公鸡踩上了重重叠叠的黑爪子。完全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黑白木刻画,单调而乏味,除了依稀闪过几所小小的卡通画里才能见到的那种尖顶小屋外,实在看不出有多少异域风情。
我正失望地要闭上疲惫的眼睛养神,就在这一瞬间,陡然眼前晃过一道红光。顿时,我的眼睛睁大了:一个红得喷血的圆碟,低低地贴在田地相接处的蓝天上,一下子为车窗外那一幅幅木刻画增添了耀眼的艳丽色彩,显出了无比的生气。就在这时,我分明地感觉到那红碟在与我们的大巴齐飞。
日落?才下午三时多怎么会有日落?我疑惑了,但很快又明白过来。想到国内与远东时差两个小时,这时该是下午五点多了。海参崴伸向日本海,我们正在朝南走着,不正是与西边的落日并肩而行吗?我为意外地得到看日落的机会兴奋不已,目不转睛地盯着那热烈而柔情、明亮而艳丽的落日,细细欣赏它那告别大地时的瑰丽。
它越发的红得透亮了。那喷血的红光,将天脚染成一片嫣红,并向天际展去,将大半个西天,烧成了美丽的火烧云,正是著名女作家萧红在《呼兰河传》中描写的那种神奇的火烧云。叫我好生奇怪的是,这东之极与那西之极,本是隔得好远好远的,可是此刻在我的视线里,却是如此之近,近得就像大巴与落日紧拉着手似的。
落日是极美的,浑圆浑圆,好丰满,好柔媚,好光洁。的确是美,一种令人想伸手去抚摩一下的无比陶醉的美。想唐代士子,以女人的丰腴为美,倒是一种极为健康的审美观,较之现代以瘦为荣的所谓“骨美”,实在显得高明。
我赞赏日出的壮观,也欣赏落日的明丽、平和和多情。落日啊,多情的你,竟是如此恋恋不舍与人间大地,执著地挽着我们的大巴,肩并肩地飞着,毫不知倦地飞呀飞,时而隐入山尖,时而没入云团。而且一路跑,一路恋恋不舍地慷慨挥洒着余晖,向人间预示明朝的再见。
渐渐,天空的云层变厚、变灰,雪原上也不断闪耀着星星点点的灯光,而多情的你,仍然将累得粉红的脸,向天际晃了几晃,才突地歇到铺雪的大山那里去了。
就在灰色的天幕全然落下的时候,那陌生的明珠海参崴,正闪耀地在迎着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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