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二月初七,是老婆的生日。老婆是七八年的,明天可是满三十了,按家里的风俗,是要广邀亲朋好友,好好庆祝一翻的。而如今,人在他乡,却只能这般冷冷清清的,伴她度过三十岁生日了,实是惭愧和内疚。
眼下的条件,难以带她在这一天外出旅游,也买不起贵重的首饰送她,只能抽一天时间出来,好好陪她逛逛超市,帮她挑几件经济实惠的衣服,就算是过生日了。当然,在外头也有外头的排场,生日蛋糕,早上还是要记得去帮她定一个的。
另外,也只能在这个惴惴不安的夜晚,写一点纪念的文字,算做给老婆的生日礼物了。
老婆是四川人,我九八年带着身上仅有的十元钱,流浪在长安上沙找厂时,在一个工厂外面应聘的人群中,应该有看到她穿着粉红色的品保部工服,在品保部的窗口睁着好奇的眼睛望着我们。或许她的目光也曾从我的脸上扫过,我们当时的距离很近却又是那么的遥远。
后来上天可怜,在我失望而去,身无分文不知何去何从时,在上沙第一工业区第二路的一小饭店前,碰到了肖超群姐弟,他们是我九五年在深圳沙井特好厂上班时所认识的老乡。其时肖就在我老婆所在的工厂担任彩绘培训部的主管(后来又调到品保部做主管,成为我老婆的顶头上司)。因为肖的关系,我绕过了工厂那数以百计的应聘人群,直接进了我老婆所在的工厂――特立工艺制品厂。
进厂后,我是做我的老本行,彩绘配件部员工,在一些波力胚体上涂颜色。我在流水线上做了三个月普工,没有什么别的想法,只是盼望着每月发工资的日子。但有一次工厂搞文艺活动,举办了一个书法比赛,获得二等奖的是品保部的一个女文员。我看过她贴在看板上的作品,毛笔字写的几个大字,清新秀丽,也在二楼车间的窗口上,看到她提着二等奖的奖品,一台录音机,穿过办公室与品保室的中间空地,消失在品保部的门口。当时就想,若能认识这个女文员,多好。
我常常找机会在二楼车间的窗口,看她穿过厂房中间的通道,往返写字楼收送文件。只是看看而已,那时工厂有一千多人,碰面的机会都没有。
三个月后,工厂新成立一个人力资源委员会,在厂内张贴公告招聘一名文员。好歹也是一个机会,在晚上十二点半下班之后,我伏在铁床上,写了一份简历,投进了那个招聘专用的信箱。后来我才知道,我的老乡肖超群,已经调到品保部做主管,同时也是新成立的人力资源委员会的副主委。她是拿着我的简历,和她的文员一起在看在商量的。不过品保部的文员,当时有没有帮我说几句好话,至今仍是谜。
不管怎样,这许多人争着的一个文员名额,后来确定是落在我的头上。这并非是肖超群的关系,而是因为我的篮球技术以及文章水平,而最终被那个台湾经理确定了的。
我调去人力资源第一件工作,就是负责筹办工厂一年一度的篮球联赛。我知道在学校因为打篮球而耽误了学习,好在这个时候却刚好歪打正着,学有所用。我在球场上技术并不错,投三分篮最拿手,而且别的队比赛,我又是主裁判。篮球场挨着饭堂,在很短的时间内,在这个一千多人的工厂,我终于也出人头地,被很多员工记住了名字和容貌。但我常常用心关注着场边那个穿粉红色厂服的品保部的女文员,希望有机会能够认识她。
其时因为肖超群做了品保部的主管,我常常借机去品保室,与她碰面和说话的机会,慢慢的多了起来。也了解了一些她的情况,是四川人,家里只有两姐妹,应该是不会找远地方的男朋友的。
不久人力资源成立了一个图书室,我自然就是管理员。这个图书室是不对普通员工开放的,只允许每个部门的文员前来借书,然后部门的管理人员,再去文员那里拿书看。品保部是学习气氛最浓的,每天要做工作日记,每周要内部上课,所以借书是最频繁的。品保部的女文员,几乎每隔一两天,就会来我这里换书。当然,趁这个机会,我自然也跟她慢慢熟悉起来。后来我学电脑打字,常常字打不出来,就打内线电话过去问她。还有EXCEL制表,有时是趁她过来换书,就请她现场教我。
(别看我现在电脑技术这么熟练,还会编程,而我最初的电脑启蒙老师,就是我家老婆大人。)
日子一长,我也跟着别人学,在下班之后,去约她到外面吃夜宵。她开始总是会扯三拉四的,拉她的同学或品保部的同事,一起去。常常害得我可怜的每月六百多元的薪水,经常入不敷出。幸好一段时间之后,其他人都知趣的不再一同外出。只是我常常要在那个篮球架下,等她上宿舍,然后老半天才下来,然后再一同外出。好多人从我身边过时,都要笑我,又在等她哦。
年底还有一件特别有趣的事情。我们工厂篮球队,去厦门一个兄弟厂比赛,先是从白云机场坐飞机过去,比赛完之后再从厦门飞回深圳。我的身份证是假的,那时身份证上的名字我记得叫“王云平”。在白云机场混过去了,在厦门机场却被查出来了。落下我一个人在后面坐一天一夜的汽车回东莞。当我拿着那块第二名的奖牌,出现在工厂门口时。品保部里面的人从窗口看到了,都哄堂大笑。但我却分明感觉到她的笑容里,还有着担心的泪花。而我在厦门给她买的一个玉兰油的化妆品。多年后她还在说,那个很好用。
一两年过去了,我们一直维持着这样的关系。而这样的关系,在厂内已是众人皆知。但我知道她的难处,她是很顾家的,尽管她当老师的父亲没有明言反对,但总是不希望嫁那么远的。我们也常常为这个问题而困扰着,有时都甚至想过会彼此放弃。而那两年,我不但承担着家庭很大的债务,还要负责小妹的学费。我常常是每两个月要寄一次钱回去,但往往两个月的工资,都难以攒下1000元整数,而每次寄钱时,都是她帮我垫上,凑够了一千元的。
我还清晰的记得,有一次我还家里最大一笔贷款时,还是从她的存折里取了三千元的。而且,这些钱,现在都还是没有还给她。
2000年的时候,我们鼓起勇气,在年前我跟着她,先去了四川她家,正月初三,我们又回了湖南我家。也算是给双方大人有个交待,也彼此了解了一下对方的家庭。2002年,因为家庭的帐务还清了,我受武冈论坛的影响,决定回武冈与人合伙开一家电脑公司。她虽然有些不情愿,但依然支持我。特别是我在武冈经营困难时,她又一次转了将近一万元钱来支持我。我们本打算在武冈卖电脑若能维持下去,就在武冈卖房结婚的。可惜我不争气,一年后又灰溜溜的回到东莞打工。虽然亏了很多钱,她并没有嫌弃我。
我们终于在2003年12月20日结婚。因为我父亲和小妹都出来了,家里都只是一座空房子,而且又怕计划生育的人烦。我和老婆是在四川办的结婚证。也是承新婚姻法的照顾,只花了9元钱,拿身份证填了表,就OK了。
2005年3月,我们家小川川出生了,2007年2月,我们家小晨晨又出生了。两个小孩,都是在她家诞生的,诞生的时候,我都还在东莞。幸好在川川出生时,她家先在街上买了一个套间,所以比起之前农村里的条件,要好一些。不过把这两个小孩拉扯大,也真的是不容易。我母亲不在了,父亲一直呆在深圳,我又要上班,小孩大都是老婆一个人带着。
眼下小川川在四川跟着他外婆,小晨晨在去年赶在雪灾前带来了东莞。我因为工作关系,有时常常在外面跑,老婆带着还未满岁的晨晨在这人生地不熟的长安,也实在难为了她。
有些事情,仔细回想,觉得自己实在亏欠老婆太多。唯有不断努力,争取好的经济条件,才能弥补的。想想老婆三十岁生日,只能这样在惴惴不安的深夜,写写这样苍白的文字,实在汗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