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第三棵大树在村子门前的码头上。树不高,大约10多米,树冠却很大,覆盖了约30来平米,两人就能把树干合抱住。树根紧紧的抓住河堤,是保护码头河堤的天然屏障。暴露在水面的根须则是小鱼小虾的快乐场所,错综交叉的根系,还形成一个又一个的小洞,不时有螃蟹爬进爬出。大树不知道叫什么名字,枝繁叶茂,一年四季秋冬天落叶,春天不见开花,却在不知不觉中长出小果实来,长长的、尖尖的,形同辣椒。夏天成熟后,剥开果实能看到长满了活生生的小蚊子。此树流出来的液体,很粘,沾到手上、衣服上就很难洗掉。木质坚硬,弹性极好。
由于这大树正好长在码头上,树冠把整个码头及码头上面的河堤都遮盖了起来,所以这里就成了村人和路人休息、乘凉的好场所。
炎炎夏日,往大树底下一坐,或下棋,或谈论海天阔地,热闹非凡。有时那南来北往的路人也会不由自主的坐下来,歇歇脚,河风习习,老者的故事引人入胜,好不得意。有点见习的路人情不自禁的会加入到演讲的行列,导致时常会忘了时间,当想起来要回家的时候,才不得不紧赶路程。
村里有一好事的年轻人,那天在码头拿小斧子砍了猪头以后,闲来没事,居然用斧子在树干上面砍了几个洼窝。于是,有些胆大的就抓住那洼窝爬上了大树,有人带了头,陆陆续续就有跟着学样的,到后来几乎没有不往树上爬的小伙了。
这就形成了一个鲜明的对比,树下是大人洗菜,洗衣服的好场所,树上却成了小孩子门的天堂,大树有一个天然的如同凉床的树桠,一根粗大有如电线杆的分支,平伸了几米后,同时并排分长出3根分支,宽如凉床,人躺在上面,完全不要担心会掉下树去,下面河风阵阵,夏天的署意瞬间即消。这个位置往往就是谁先上去,谁先有享受的权利。,后上来的也不甘心,就想着办法玩,有的把衣服脱了,攀着树枝一节一节往下走,弹性极好的树枝就被压弯到水面,就这样挂在树枝上,任资江水轻抚身体,甚是惬意。更有在树枝上,用力闪动树枝,随着那树枝的弹性,高高跃起,在空中翻动着身体,然后有如一只鸬鹚钻入水中。一个接一个,泛起一阵阵水花,簇拥着笑声此起彼伏。你看那树底的资江河里,我们一个个裸露着身体的快乐天使,来回游弋在水面,或仰游、或狗刨、或自由泳、追打嬉闹,如此天真无暇的童年,于那码头、那大树,共同见证,成长。玩够了,玩累了,就回到大树底下,摸些河蟹、河虾,或揭开蟹壳,放点盐,再用纸包好,放水里泡湿,然后放到火里烧烤,待到纸干了,蟹也就熟了,撕开纸张,蟹色金黄,吃起来香香喷喷的。要是抓得多了,就拿回家中,放一大碗红辣椒算是给大人当中午的下酒菜,也不失为一顿美味。
在我的记忆中,码头曾淹死过一个小孩,大人们为了不让小孩私自下河洗澡,于是便有了“水计鬼”的说法,有人还说得像模像样,说是大清早有人去码头挑水的时候,看到一全身长毛,有如猴子般的东西,坐在大青石板上用手在梳头,见到人来以后,纵身跳进水里就不见了。即使有如此骇人听闻的说法,我们却还是不怕的,谁愿意为这听闻而失去自己的乐园呢?
但后来经历过一件事,却让小时候的我有点害怕。
妈妈是个喜欢“迷信”的人,夜里出门时总会带把菜刀的,那天,我和三姐陪妈妈去河里洗猪潲盆,正是吃晚饭的时候,天已经黑了,码头上此时除了我们,没有别人。其时天气还很热,我洗着洗着就想往深点的地方走,此时,一个黑的漂移物慢慢朝我飘来,我全然不知。妈妈却发现了,她急忙拿起菜刀在码头的石头上拍得惊天响,如同战场上金戈交鸣,火花四溅。嘴里还一边大声说着:“你个畜生,你敢过来,我一刀剁死你。”说那间,一把拉着我,喊着三姐就急忙上了岸。那黑色漂移物或许是被刀拍在石头上所发出的声音所吓退,亦或是被妈妈的喊叫所惊退,竟一下子没入了水中不见了。回到家里,妈妈连连祷告,并跟父亲说,幸亏发现得早,要不就得出事了。
从那以后,天黑的时候我是不敢到码头大树下去的,可我晚上喜欢在槽门前听大家讲故事,每每听到鬼故事,就不敢看那大树及河里。妈妈在家大喊要我回家睡觉时,嘴里往往答应,就是不敢迈步。多半是妈妈来接我才回家的。
如今,那大树已然倒去,至于它倒塌的诸多原因我不曾考究,也无从去关心,有时心里会愤愤的诅咒那些个村官,只知道中饱私囊,却不知道保护那为村人带来许多快乐童年的大树。旧时的青石码头已不见,大树已不见,村人捐款修建的半月形水泥码头,你怎能知道那快乐的时光?许多的过往随那资江水,滔滔而逝。唯有在记忆里搜寻曾经的影子,曾经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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