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为什么而活》续

附：《人为什么而活》也曾发表于一个学术网站“雅典学园”，并上了推荐榜，为避免对本文内容的误解，特此说明。

几天前我写了个小文章《人为什么而活》，很高兴得到了一些朋友的关注，并被推荐上了榜，我在此表示感激。但是我从网友们的评论里，发现了一些我在写文章时没有发现的问题和错误，也有人对我的文章存在误解。写此文，就是要对这些问题进行一些探讨。

我很高兴有些网友在文章后面直接回答了他或她是为什么而活，而对我文章的本身没有提出批评，我对他们的容忍表示感激。但是有很多人虽然肯定了我文章的一些东西，却也提出了疑问和批评，我很欣赏他们较真的精神，并同样表示感激。我同时希望，以后在我所有写的东西里面，都能够有这样的疑问和批评。我觉得这是既是对我的尊重，也是无偿赠与我的礼物，我真的很占便宜。当然，这种批评应该是建立在理性原则上的，我不能否认我在很多方面都很无知，但这不应该成为我人格被攻击的依据。好了，闲话少说，说正事吧。在一个回复我的帖子里，我看到了如下批评：

“人活着各有各的目的和归宿，但不可能要求所有的人均用高尚的信仰去约束或指引自己，这是不现实的，也是世界多样性所不允许的。至多可以要求主流应是这样的。如果世界是一个圣人的社会，这也是不可想象的。自然界的规律，就如果普通的动物一样，必定会有善恶和优胜劣汰。但最后胜的不一定是信仰高尚的，最后汰的也不一定是恶的。这就是规律，人类也应遵循这一规律去发展，而不是说有某种高尚的标准。    但有一点需要说的是，最起码的伦理和道德应该是第一个人的初级信仰，如果在这个基础上，即使没有高尚的信仰，仅为财富而活着，也是无可厚非的。    所以我们应当倡导的是我们社会的最低标准的伦理、道德约束(或者说是人类社会的自然规律)，在这个基础上某些人去思考博主所提出的问题会更有意义，或对社会的大众更有意义。”

这样的批评很有意义，而且我基本认同批评者的观点，实际上在另外一个网友也提出了同样的批评：“先满足基本物质和起码的精神两方面的需求，才可以关心谈及哲学意义上的上层。《活着》里说的就是“活着为了活着”。这话比较悲观但很现实。我身边的人活着仅仅是为了让自己和家人活着。他们很明白自己工作为了什么。如果你问他们活着为了什么，他们一准认为你神经病。”他们的批评，批评的是我在文章里面提出每个人都应该对自己活着的目的做一些形而上的反思，而且暗示要追求真善美的崇高信仰。我的错误在于这实际上只是我单方面愿望而已，而忽略了一个最基本的东西——在这里，我将引用恩格斯在马克思墓前的讲话中的一句话说明：“正像达尔文发现有机界的发展规律一样，马克思发现了人类历史的发展规律，即历来为繁茂芜杂的意识形态所掩盖着的一个简单事实：人们首先必须吃、喝、住、穿，然后才能从事政治、科学、艺术、宗教等等。”我的错误是明显的，直接的和致命的。我没有意识到，我们中的很多人还在为自己最基本的生存而奔波，为自己的家人和孩子的幸福和忙碌，为自己的以后的出路而奋斗。他们每天都要担心工作，当心房子，担心生病，担心城管，他们哪有时间和条件去思考活着的目的，哪有“闲心”去考虑这些看起来和他们生活毫无关系的问题。我想幸亏我不是一个具有一定社会地位的人，也不是被网友调侃的“砖家”“叫兽”，而只是一个普通的学生，要不这样的文章肯定会为我招来招来漫天的口水和砖头，到时候被整的惨不忍睹，臭不可闻，连母狗都要对我嗤鼻，更别想讨老婆啦。

虽然我很老实的承认自己的错误，但是我还是要为我自己做一点点辩解。我认为，随着我们社会的发展和进步，我们物质生活的丰富，很多人（包括我自己）虽然还需要为基本的生活而奋斗，但是这并不妨碍我们对自身的活着进行思考和有一些基本的信仰，因为这对于我们自己和社会是很有意义的。但我并没有要求大家都有所谓崇高的信仰，我本人就是个很普通的人，也没有什么崇高的信仰。我只在回答第三个问题时，提到了我是为追求快乐幸福，真理和公平正义而活。快乐幸福是每个人都需要的，谁也不想活在苦闷烦恼中，所以那只能说是人的一种追求和需求，谈不上信仰。说我提倡崇高的信仰可能就是针对我对公平和正义的追求。我承认我是把公平和正义作为我的信仰的，但是我不认为它是崇高的。为了更好的说明我的观点，我谈谈我个人对信仰的一些认识：

信仰按照字典里面的解释，是对某人或某种主张，主义，宗教极度相信和尊敬，拿来作为自己的榜样或指南针。我们发现，信仰在“无神论”被普及特别是历史上深受个人崇拜和意识形态垄断伤害的中国，是不大受欢迎的。我二十一年的生命历程作证，我到目前为止从没有在现实生活中看到一个明确抱有某种信仰的人。有人可能要说，怎么没有啊，不是还有共产主义信仰吗？拜托，现在有几个人真把共产主义当回事啊。是共产主义不美好吗？不是，在人类为自己设计的未来中，我没见过比共产主义更美好的社会了。可是为什么你不信？因为我们大都明白：这样的社会，是不可能实现的，是违背人的“本性”的。共产主义是什么社会啊？是一个名副其实圣人的社会，每个人都有高尚的情操，每个人都有很高的素质，大家甚至都有着统一的思想和行为方式。但人是自利的动物，不可能有一种思想可以把人的自利性完全去掉，变得大公无私。而且我认为，只要人作为动物的本质没变，只要我们没进化成另外一种更高形态的生物，这种本性就不会消失。这样说，并不是我要否定掉这种信仰，其实有这样的信仰并无不可，可是看看那些所谓抱着这种信仰的人和他们的所作所为，哪有半点象有这种信仰的人，要么把信仰当成维护自己利益的工具，要么把它作为自己牟利的工具，这难道不是对这种信仰本身的绝妙讽刺吗？信仰在中国不受欢迎是事实，但这不代表我们不要信仰。中国人似乎自古就没有普遍的宗教信仰，佛教和道教基本上沦为统治人民的工具，人们对道教和佛教的信仰也不是心悦诚服的，“平时不烧香，临时抱佛脚”这样俗语很好的反映了这一现实，加上现在“无神论”已被普及的事实，要大家短时间内重新树立一种宗教信仰基本不可能。不过我们可以有其他的信仰，比如对美的信仰，对自由的信仰，对公平正义的信仰等。我在这里要对一种信仰提出批判，那就是教条信仰。所谓教条信仰，就是指人们不经论证就盲目地接受某种信念。这样信仰有其存在的必然和合理。但它有可能导致人们对权威或者个人的盲目崇拜，而最终阻碍社会和人思想的发展。但是，我觉得有些信仰是不言而喻的，比如正义和公平。公平正义，从一定程度上来讲，是悖于人自利的本性的。这也是我把它们看成是“信仰”的原因。为什么我们要有这样的信仰？康德在论证撒谎是否道德时，思路是这样的，他说你要论证撒谎是否道德，那就不妨假设人人都撒谎，他说如果整个世界都撒谎，也就没有撒谎的了。因为当撒谎成为一种普遍规律时，大家都不相信对方的话了，你说的话，别人都不信了，那还撒谎做什么，连交流都没有必要了。所以我们不妨假设没有正义和公平的世界是什么样子，在这样的世界里会发生什么。我相信有推理能力的人都会发现，这样的世界是无法想象的、是糟糕透顶的，是我们无法接受的。所以我们要提倡公平和正义，要有公平和正义的信仰。但是，我不得不指出，有很多人都声称（比如我自己）有公平和正义的信仰，但那只是思想和口头上的，在行为上完全不是这回事，他们痛骂贪官，是因为自己不能贪，他们反对特权，是因为自己没有特权。这样的人，不能够说是一个有着公平和正义信仰的人。我在托克维尔的名著《论美国的民主》里面看到这个一句话：一个社会如果缺少共同的信仰，它就不会有共同的行动，也不会欣欣向荣，甚至根本不能存在。这样的话看起来有些危言耸听，但是如果我们失掉了公平和正义的信仰，我们的社会道德一定会以惊人的速度沦丧，我们的民族将陷入万劫不复的灾难。所以我们要有公平和正义的信仰，并把它作为我们行动的指南。这样当我们在面对不公平和邪恶时，我们将有勇气和力量去战斗，我们在遇到一些现实利益的诱惑时，如果它有损于公平和正义，我们会坚决抵制，在我们在遭受极大的委屈和误解时，也不会失掉生存的勇气，因为我们抱有希望——正义和公平迟早会来的。这样的信仰无关崇高，无关伟大，甚至可以说就是一些基本的伦理道德，是指导我们行为的一般准则。但因为只要人的自利性不消失，不公平和不正义就会存在，完全的公平和正义不可达及，具有不可企及性，没有一个人敢宣称他所做的事情是完全公平和正义的，所以我我认为它不是一般的伦理，而是我们大家应该树立的普遍信仰。所以说我要求人们去树立一些崇高的信仰，这实在是误会我了。

另外，在我那篇文章后面，有人回复说他是为自己而活。为自己而活，这句话有点逻辑问题，自己是本体，不能作为目的本身。所以正确的表达应该是为自己的利益而活。为自己的利益而活好不好？好。人的行为不能说是以自己的利益为唯一目的，但至少是主要的目的。但如同我们前面所说，人是社会的动物，离开了社会就成了野人，是和禽兽没多大区别的，所以我们在追求自己利益的时候，还必须要注意利益是否正当。在必要地时候，甚至要牺牲一点个人利益。一个完全为自己的利益而活的人是很可怕的，我希望我有生之年不要碰到。

还有一种对我的批评，我觉得是最直接，最激烈，也可能是最具有代表性的。有个在现实中认识我的人在看了我文章后，在QQ聊天里斥责我说：你就是一个思想的巨人，行动的侏儒。然后又补充道：其实你连思想的巨人都称不上。这样赤裸裸的批评让我羞愧不已。我一边慌乱地在脑子里面回想我平日的一些作为，一边颠三倒四地回复信息。后来我和那个朋友的聊天因为断网而中断，我也无法获知为什么我被视为行动的侏儒的原因。说我不是思想的巨人这是绝对正确的，这点没有任何谦虚的成分，朋友说这话完全是为了和后面的那句做对称，后面发现了又改正了，我其实最多称得上有点自由的思想。而侏儒是和正常人有区别的，抽象地意义来说就是我的所作所为很不符合我的思想，甚至让人不齿。我不妨把我自己的一些情况简单介绍，由各位看官去做判断：我21岁，目前就读于一所普通的本科大学，很不幸对自己的专业不很喜欢，各门功课的成绩普普通通，有考法硕的打算，平时也把很多精力花在各种有关的书籍上，但对专业课敷衍了事，旷课迟到是常事，被人看做不思进取、消极的人。考试不作弊（仅指大学，我在高中做过一次弊），痛恨代考，拒绝过多次代考，但是面对别人代考的现象也无可奈何。遵守法律，不做违法的事，不做有损正义的事。喜欢和人开玩笑，有时讲讲黄色笑话，但不做没道德的事情。人生的愿望是能做一个为公平和正义而奋斗的律师或者一个传播公平和正义思想的老师。

我要和大家讨论的基本就这些了，很抱歉我把所宣称的讨论变成一言堂。但是没关系，你有任何批评和建议都可以在文章后面留言，我是欢迎并表示感激的。虽然我承认我在情感上对一些指责我的言语（如侏儒）并不太高兴，但理智上我还是很乐意去看到这样的批评。还有一句话我在心里憋了好久，我决定把他放在文章的最后——1，我知道说话一点用都没有。2，但，我保持说话，因为这是我最后一点权利。摘自陈丹青语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