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7-26 星期四 (Thursday) 阴
渡头多水,自然也多良田。从村头走往村尾,一路所见,除了密集的房屋,就是宽阔的田垄。那片田野的阔大,在我童年的记忆中尤其深刻。从村里能遥望到云山,那片田野,就从我们脚下,一直向外延伸,直延伸到那遥远的云山脚下。那么广阔而平整的一片,让我的心也跟着宽广宁静了起来,于安静中感受春来夏到,秋走冬来,那片田野绿了又黄,黄了又绿,体验其永久的轮回。
小时候,我自然也是下过田,体验过“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的滋味的,当然,这些和我们的长辈比起来,只能是小巫见大巫。
村里每年种水稻两季,每年七八月份,酷暑当空时,正是双抢繁忙季节,最是劳累,一边要抓紧时间收割早稻,一边又要将晚稻的秧苗插在刚收完早稻的稻田里。那时我妹妹还小,对此事十分不解,某天,我们正在田里插秧时,她就极度担忧地问:“妈妈,你看别人家的禾已经熟了可以收割了,我们家的怎么还是青的呀?”
妹妹闹出如此笑柄,作为姐姐的我也不赖。记得第一次下田插秧,三两下学会,能将秧苗插得像模像样了,只是一双脚,陷入那水田里,前行一步与后退一步都显得格外艰难,插完面前一排秧,右脚欲往后去,重心也随即后移,却没料想,那右脚陷入泥中难以拔出,而重心已然提前后移,于是乎,重心不稳,一屁股坐在了水田中,引来周围嘲声一片,母亲见罢:“快回去,快回去!”,于是挂了两行泪水走往家里去。
对于孩子们来说,下水田最大的恐惧是蚂蟥。然而奇怪的是,我竟完全不怕蚂蟥。光脚站在水田里,常有蚂蟥悄然蜇上腿脚,却感觉不到疼痛,只有微微的痒,这时,提脚一看,或者在小腿肚子,或者在脚背上,就吸附着肉绵绵,黑乎乎的一条蚂蟥,这蚂蟥似乎还在努力钻往腿里去。看到此情此景,心中自会吃上一惊,却绝不会大呼小叫起来,而是用拇指和食指,小心地将已有一半入了腿的蚂蟥拈出来,而后,就能看到腿上已被蜇出一个小小的伤口来,却也顾不得心痛,而是开始想方设法处理这条作恶的蚂蟥。关于蚂蟥的处理方法,最是叫人头疼,据说蚂蟥生命力极强,你将其拦腰切断,切断的两半又会自己长出头尾来,变成两根蚂蟥,因此想令其粉身碎骨则是更大的危险,谁知道那粉碎的身骨能繁衍出多少蚂蟥来?因了这样的传闻,我每次从腿上扯出蚂蟥,走到田埂上,用石头砸死它,又小心翼翼埋入田埂的泥土下,认为这样它便无出头之日了,然而心中依然有隐隐的担忧。
每到双抢季节,便从外地来了许多打零工者。他们也是农民,只是生活在比我们村更穷的农村而已。在这样的时候,同样是农民,却就有了雇佣和被雇佣的关系。雇佣有两种方式,一种是按天算钱,一种是做包工。按天计算,在我记忆中从最初的每天七八元,逐渐涨到几年后的每天二十几元钱,主人得自己去督促着,以避免他们偷懒。包工则是按亩计算,主人家将自家田地指给对方,谈好价格,便由他们去劳作,自己只需要在旁监督,以免其浪费稻谷就是。
那时,我曾看到过与我一般大小的孩子,出来打零工。母亲就常夸别人家的孩子能干,我却从中看出苦楚,也从中映射出了自己的幸福。
双抢过后,收回来的稻谷又是一项艰巨的工作。几亩田,几千斤稻谷,一点一滴,都得经由谷筛筛过,将茅草过滤出去。这一艰巨任务就落在我和妹妹头上。我们俩一个用铲子将稻谷铲入谷筛,一个拿着谷筛使劲摇晃。在这样的过程中,我似乎体会到了“愚公移山”的艰辛。在这样的艰辛中,我也时常偷懒,有时就坐在凳子上筛谷,邻人看了,就嘲笑。我也不加理会,人家站累了嘛!
谷子筛完了,又是晒谷。晒谷要轻松得多,每日早晨将谷子均匀地摊在晒谷坪内,小心看管着别让鸡来偷吃并屙屎于谷子上,顶着烈日多翻耙几次就是了。然而也因了天气的多变,多出许多事情来。有时好好的天,突然阴云密布,全家上下便如被触动了机关一般,奔往晒谷坪去,这个用铲子铲,那个用扫帚扫,这个将谷子装往箩筐去,那个准备薄膜和砖头护住那堆谷子,然而大雨往往不等人,抢先下了下来,谷子便就遭了殃,若雨下得久了,那薄膜护住的那堆谷子底层的稻谷,必会发出芽来,引发农人的一阵惋惜。有时老天爷也会与人开玩笑,此时阴风阵来,大伙紧张兮兮将稻谷收好,才刚收好,那老天爷又喜笑颜开了。人们叹息着,然后就是在晒与不晒之间徘徊。
谷子晒好之后,还得使用风车,将谷子中筛谷时不曾去掉的细碎茅草给车去。这又是一场相当于愚公移山的浩大工程。直到这一系列工作完成,那历尽千辛万苦的谷子,才得以入了粮仓,等待碾成白米,煮成熟饭了。
# posted by 淡淡清辉 @ 2007-07-26 00:29 分类:梦回故里 浏览:14 评论(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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