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妻是西北人,我是湖南人;我们家有两个米缸,一个是白米,纯净的白米;另一个是白面,白花花的面条。
妻来南方六、七年吧,在这里生活、打工、相夫,但是没有教子,穷人家的老婆只能为二斗米折腰,去赚每月少得可怜的铜板子儿,为我、为我们这个家做贡献;儿子自然只能给年迈的父母照看了。
南方的生活,枯燥、单调、车间、饭堂、出租房;饭堂天天吃白米饭,可把妻烦惨了,天天下班,总得自己下厨做白面条。
西北的面条很多,有烩面,宽宽的身子,外加一些西红柿;有刀削面,也有拉面……妻吃辣,更能吃酸,碗碗面条都放醋。
我不吃醋,要吃,也是少许,所以,妻做的面条,我只看,不吃。
2
我是七零后的尾巴,小的时候,物资缺乏,过了一段苦日子。
我是腊八出生的,农历十二月的,相书说,此月生人,天寒地冻,命运苦不堪言,我不尽信,但一出生我就没奶喝,只能靠米糊糊维持生命。
父亲常常跟我说,崽啊,你是吃米糊糊长大的;知道吗,为了你,老子挨了多少冻;常常在你哭的时候,穿一条短裤帮你煮米糊糊。
父亲还说,崽啊,你还记得那面条的味道吗,你六个月起,就开始吃了。
爸,你不要再说了,我真记不起面的味道,可我记得你给我说过很多遍,我也听过很多次的面条的故事。
物资缺乏的年代,什么都凭票供应,粮要粮票,油要油票。
生我的时候,父亲在做民办老师,一个月二块钱的工资;刚分家,也刚分田,而我的出生,给这个家带来更加沉重的负担。
那时候,面条真的买不来;学校打牙祭的时候,要不,就是一人一两肉,要不,就是一人一碗面条。
每每分给父亲的肉或面条,父亲都没吃,用杯子装回家,给我吃。
母亲常说,你老子每次打牙祭都没舍得吃一点,都带回来给了你;母亲还说,你老子总是匆匆赶回,又匆匆赶回学校;母亲还说,儿啊,你记住,你爸为了给你吃口面条,自己常常饿着肚子。
3
再长大一些的时候,弟弟出生了,我也能记事了。
父亲是86年转正的,父亲是公办教师,可那年头物资照旧缺乏。
肉一个月吃一次,面条一年到头都难得吃上几回的。
父亲虽说是吃“皇粮”的,可我家是半边户,我妈、我、弟弟都是农村户口。
双枪时节很忙,我们还小。喊人帮忙搞“双枪”也就成自然了。
双抢时节,“岭上”有不少三三、两两打短工的,五块钱一天。
我小,干不了重活,买菜、做饭就成了我的主活了。
那时候,父亲说,崽啊,你听好了。去街上割二斤肉,买几块香干,一把面条。
肉炒辣椒,面条做汤。这是老规柱。
我家规柱严,家里有客是不能上桌的。
我辛苦做的饭菜,在父亲的规柱下,只能吃几块辣椒、几根面条。
当我和着汤吃着那几根面条的时候,感觉这世上的美味莫不过于此了。
4、
与妻相识后,才知道这面条是北方的主食,她们餐餐都吃。
那时,我跟妻说,我去你那里吧,你那餐餐有面条吃,那味道可好哩。
可妻跟我说,还是去你那里吧。你那天天有米饭吃,我们那里过年才吃.
白面、米饭,我纠结了。
纠结中,这日子越来越好了,妻子天天煮白面,。只看,不吃了。小时候,吃面条的那种味道再也找不到了。
父亲越来越老了,饭量、酒量大不如前了。
电话中,父亲说,米饭太硬,总咽不下去;我说,你就吃面条吧,软呼点。
可父亲竟说,现如今的面条没筋道,老糊。想如今,你小时候,我从那么远带面条回家给你吃得时候,那面条、那筋道,可真好。
十几里山路,竟不糊;看你吃面条的那劲头,可真少见。
我哽咽了,儿子不孝,也无能了;不能为年迈的父母做点什么,竟只叫他吃点面条。
是世道变了,还是你、我你变了。
是面条变了,还是世风变了。
我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我每每看到妻吃面条,我就会想起面条的故事,就会想起年迈的双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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