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岩村记
曾祥乐
昨日，好友苏君来访，相邀爬寨，探险通天岩。我无法拒绝，晚上，忙于准备工作，一宿未眠。
次日早晨，吃了早点，带着长绳手电出发，一袋烟的功夫便来到白马岩。伫立白马岩，放眼望去，方圆百里尽收眼底。远处，山峦起伏，房屋星罗棋布；近处，高楼林立，炊烟袅袅，肥沃的土地零星的点缀在房舍之间。
“这几年，农村建设变化真大，一点不逊色城镇，再过十年、二十年，眼前就是一片城廓。”苏君凝望远处，若有所思说道。
“唉——，近几年农村大兴土木，乱占良田，昔日泛着金浪的田野、碧绿的菜地如今被钢筋水泥砖瓦覆盖，说是促进乡村振兴，其实是危害后代子孙。”我嗟叹一声说道。
“我看未必。”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
我俩不约而同回头，只见一位须发皆白、慈眉善目的矮个子老人拄着拐杖微笑着站在岩壁前。
“你是土地爷？”我俩惊诧莫名，同声问道。
“非也！老朽乃寨主元帅后裔，石岩村居民，闲来无事，出来散散心，没想到在这里邂逅二位，缘分、缘分。”老人一脸慈祥的笑容看着我俩，说道。
“石岩村？在哪里？我在三寨边土生土长，只听说过寨主元帅这个名字，那是传说，没听说过寨主元帅还有后裔，更没听说过石岩村。”我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你们还年轻，没听说也不稀奇，不过，没听说不代表没有。”老人说道。
“听老人们说，三座石寨下面是空的，有一条地下河发源云山福地，直通桃花坪，莫非……？”我不敢妄言。
“看来你不傻嘛。地下河就是石岩村的母亲河，上游有个石头村，下游有个岩山村，石岩村在中游，也就是三寨之下。”老人微笑道。
“老人家，可否带我们去逛逛石岩村？”我征询的目光看着老人。
“没问题。不过，你们俩先蒙上眼睛。”老人说道。
好奇心驱使，我和苏君交换了眼神，自觉蒙上眼睛。
“待会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说话，也不要解开眼罩，进去之后，不要乱走，一切听导游的。”老人叮嘱道。
“好吧!”我俩齐声答应。
老人不再废话，用绳子将我们俩绑的扎扎实实，然后牵着我俩前行，脚下崎岖不平，我们俩跌跌撞撞，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穿过一道石门，我透过蒙着的黑布看到了通天岩所在。
“到了，跟我下去，不要说话，也不要怕，放心，有老朽在，你们死不了。”老人说罢纵身跳下。
“呼呼——”卷起一阵旋风，我只觉得身上冷嗖嗖的，脚下轻飘飘的，一股恐惧感涌上心头。
“我的妈呀——！”苏君一声惊叫。
“不想死就闭嘴！”老人冷喝一声。
深不可测的岩洞，就像通往冥域的漫长隧道，黑魆魆、冷飕飕，我们一直在降落，约莫半个时辰才脚踏实地。
“咿呀呀喂——”，耳畔传来一阵嬉笑声，那嬉笑声充满温馨。
“到了，可以解开眼罩了。”老人说道。
老人的话就像圣旨，我解开眼罩，揉了揉发昏的眼睛，看到眼前的一切，惊得目瞪口呆。
“哇塞！石岩村真美！就像敦煌莫高窟、龙门石窟，不，像一座宫殿。”苏君惊叫不已。
我四处张望，但见宽阔的大厅可容纳数百人，大厅之内点着无数燃气灯，五颜六色，灯火辉煌，洞壁上雕塑着花草鸟兽图案，惟妙惟肖。大厅中央一盏石钟乳吊灯，泛着白光，亮晶晶，吊灯光芒照在洞壁上“娱乐厅”三个金色大字上，泛着金光，炫目至极。
厅内，分大人娱乐和小孩娱乐两个场所，左边，大人们三五个一堆围着石桌，或下棋、或掷色子、或玩骨牌，右边，小孩子们或捉迷藏、或唱歌跳舞、或玩老鹰抓小鸡，一个个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真是世外桃源，别有洞天。”我由衷感叹。
“这里只是我们的娱乐室，我们还有各种车间，养老院、商场、居民住宅区，都是统一规划，合理布局，如果你不介意，我让孙女阿倩带你们四处走走。”老人说罢吩咐一旁的一位少女，那少女十七八岁年纪，长得明眸皓齿，美艳动人。
“二位先生好，我叫阿倩，欢迎你们光临石岩村。”阿倩嗓音甜润，大方得体，她伸出手来和我握手，给我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二位先生，愣着干嘛？走啊！带你们去开开眼。”阿倩说罢前面带路。
有美女做导游，我们当然乐意，一路上，阿倩向我们介绍了石岩村的历史及建设情况，我们听了唏嘘不已。
原来白发老人是石岩村的创始人翟恒之孙，当年，清兵入关一路追杀李自成的起义军，李定国、李来亨率领逃亡义军数千人在武冈州建立南明王朝，不久被颠覆。王城守将翟恒见势不妙，率领数十人化装成难民逃出城，一路漫无目的逃亡，来到三寨，看到三寨险峻，易守难攻，于是啸聚周边几股小土匪，驻扎鳌寨，自立为王，与官府作对。翟恒是个颇有头脑的人，为了生存，他在三座石寨寻觅岩洞，经过一番辛劳，终于寻到了几个地下溶洞，为长远计，他率部开凿溶洞，使之四通八达，经过十年努力，石岩村初具规模。再后来，官兵剿匪，翟恒率数百人凭借险峻石寨拼死抵抗，留下了“火烧寨垭山，血流扯马塘”之传说，最后寡不敌众，数百人的队伍一天之间化为乌有。
翟恒没了，众说纷纭，有的说他的灵魂升天了，成了寨主元帅，有的说他土遁了，还有说他被官兵剁为肉酱，没想到他未雨绸缪，率领家眷亲兵十余人躲进岩洞里，从此与世隔绝。
“其实见怪不怪，武陵有个桃花源的地方，不也是有那么一些人，先世避秦时乱，率妻子族人寻找乐园，几经艰辛扎根桃花源，过着逍遥自在的神仙日子。那些人经历了两汉、三国、魏晋南北朝五六百年，才被人发现。而石岩村只有三四百年历史，更何况我们时常派人顺着河道去桃花坪采购急需物品。”阿倩说道。
“小姐，你生活在石城之内，怎么知道这么多？”我好奇的问道。
“听我爷爷说的，而且，我们还有许多鲜为人知的故事，日后如果有缘相见我再告诉你。”阿倩诡谲一笑说道。
接下来，阿倩带着我俩参观了制作车间，那里很宽敞，足足两千平方米，车间内灯火辉煌，四周洞壁洁白无瑕，洞顶吊着各种石钟乳燃气灯，像象牙、像吊钟、像鸟兽……各具形态，交相辉映，显得亮晶晶、明晃晃，蔚为壮观。
车间内四五十个中年男女在忙碌，或织布、或缝衣、或绣花、或读书、或练字、或加工模具，一个个专注的劳作，我们走进车间，他们似乎毫无觉察。
“走吧！上班时间他们不会说话的，你们也不要打搅他们。”阿倩说罢带着我们去了养老院。养老院离车间不到百米，沿着青石板路走两分钟就到了，我留意两侧，两条花草带，红黄蓝白紫各色花卉盛开，芳香扑鼻。
“没想到石岩村内还有如此优雅的环境，真是匪夷所思。”苏君说道。
“这只是泰山一角而已，不值一提，等会还有更美的地方。”阿倩说道。
“阿倩小姐，你们生活在这里，没有空气，没有阳光，这花草怎么……”我很好奇。
“谁说没有空气没有阳光？你们抬头看看上面，蓝天白云，阳光明媚。像这样的地方我们石岩村还有好几处，叫开天眼。”阿倩说罢仰头，一脸得意。
“开天眼？不就是几个岩洞洞口吗？我依稀记得三寨之中有几处类似的洞口，那时候只知道岩洞深不可测，里面是一条暗河，直通桃花坪，没想到下面居然还有石岩村这样美丽的地方。”我陷入了沉思。
“养老院到了，二位体味一下，和娱乐厅、车间有何不同？”阿倩停下脚步，微笑着看着我们。
我仔细看了看养老院布局，只有五百多个平方米的院落，院子里草绿花香，屋子里有石桌、石床、石凳，还有各种健身器，摆列整齐，洁白的墙壁刻着花卉鸟兽图案，形态各异，栩栩如生。十多个老人坐在一起喝茶聊天，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老人们看到我们到来，一脸惊讶，谈笑声戛然而止。
“各位爷爷奶奶不要怕，他们俩是我爷爷带来的稀客，四处走走，了解了解我们石岩村的情况。”阿倩连忙解释道。
老人们听了不再害怕，过了片刻继续聊天。
“走吧！老人们喜欢清静，我们不要打搅他们。”阿倩说罢带着我俩继续往前走。
“二位先生，你们觉得养老院环境怎么样？”阿倩问道。
“空气新鲜、环境优雅、布局新奇，很适合老人们休养，果然是人间仙境。”我由衷说道。
接下来，阿倩带我俩来到商场，说是商场，其实就是物品交易所，三千平方米的场地，整齐的摆着六排约一百条石凳、一百张石桌，凳子上坐着几十个服饰各异的男女，桌子上摆着各种各样的物品，哪些物品都是日常生活用品，没什么稀奇的，商场内几十个男女老幼在且看且走，偶尔买些物品。我四处看了看，觉得市场有些萧条。
“怎么？是不是觉得一般般？”阿倩问道。
“不错，没有地面的农贸市场繁荣。”我不假思索道。
“你以为石岩村像外面那么自由？那么人多？我们这里有规矩，不到万不得已不得与外界接触，若要置办日常生活用品，必须经族老商议，该派谁去，以什么身份去，卖些什么，买些什么，还有在外面不许多说话，不许停留五个时辰等等规矩，谁要是不听话，违反规矩，就会受到族规家法处置。”阿倩解释道。
听了阿倩的一番话，我终于明白，这石岩村生活的人们也有他们的苦衷，毕竟当初他们是避难居住岩洞里，与外界隔绝了几百年，有的看不清外面的形势，不敢与外界接触，有的语言交流不便，不想和外人接触，还有些人习惯生活在石石岩村，不愿和外界接触。
“我带你们去逛逛古玩街，你们一定会兴趣盎然。”阿倩说罢前面带路。
“古玩街，顾名思义，想必有许多珍奇古玩，这也许是当年翟恒卷走的皇宫宝物，也许是他多年来从民间搜集的珍奇古玩，几百年了，应该是珍品多，赝品少。”我暗自寻思。
转眼来到古玩街，起眼一看还真不简单，各种官窑的青瓷花瓶整齐有序的摆列在石桌上，各种珍珠、玛瑙、白玉、金、银首饰分类分档次摆列，琳琅满目的珠光宝气，令人目不暇接。还有王羲之、吴道子、张择端、唐伯虎等名家的字画悬挂在岩壁上，美轮美奂，令人叹为观止。
“怎么样？不虚此行吧！”阿倩询问的目光看着我俩，我俩不约而同的点头。
“下面我带你们去看看居民区，你们一定会感兴趣。”阿倩说罢前面带路。
通往居民区是一条曲折的石板路，斗折蛇行，沿途一个个石窟，层层叠叠，洞口点着五颜六色的燃气灯，左边龙灯，右边风灯，两边灯笼装点得恰到好处，就像飞升的龙凤，那闪烁的光芒，令人眼花缭乱。
“曲径青龙盘碧岩，民居龙凤舞九天。美！真美！”我忍不住赞叹。
“这是大自然的造化，也是我们祖祖辈辈精心打造石岩村的结果。石岩村虽然不大，但麻雀虽小肝胆俱全，过了居民区就是地下河，河边有个金船渡口，渡口有座金童玉女亭，是纪念被压在三座石寨下的金船三兄妹的，那是禁地，每年族人们在渡口祭奠一次，其余时间不许任何人滞留。好了，我的任务完成了，该向爷爷复命了，你们也该走了，跟我去见爷爷。”阿倩说罢就走。
我意犹未尽，很想去渡口看看，缅怀一下金船三兄妹，但阿倩把话说明了，不得不依从，毕竟这是人家的地盘。
返回娱乐厅，阿倩复命，我和苏君也向老人致谢，并表示保守秘密，老人听了满意的点头。依照来时规矩，老人将我俩送到白马岩。
“几百年了，从来没有外人来过石岩村，老朽看你们俩有浩然正气，忧国忧民，深受感动，不得已带你们来石岩村参观。其实人类居住的空间还是很有潜力的，你们不能局限于地球表面那些有限的土地，还可以向空间发展，向地下发展，只要合理布局、精心打造，何愁没有青山绿水？何愁没有肥田沃地？”老人和颜悦色的说道。
听了老人一席话，犹如醍醐灌顶，许多道理瞬间明白了，我相信“人定胜天”这四个字，我辈不能实现的愿望，下辈、下下辈一定能够替我们实现，到那时，天上、地下、地球表面都在人类掌控之中，真正做到三界一统、资源共享、文明和谐，真正走向兴旺发达、繁荣昌盛。